画眉没有为张文和麦花保媒成功，觉得很没面子。

一路上，她嘟嘟囔囔，觉得这丫头不识趣。

回到家，将摩托车推进车库，她卷袖子就忙活。

婆婆桂枝一直在照顾张武，根本没时间，饭都顾不得做，画眉只好自己动手。

很快，米粥煮好，菜也端上餐桌，她开始呼喊公婆用餐。

“爹，吃饭了，娘，吃饭了……！”

张金平坐在门墩上抽旱烟。

他立刻把烟锅子在门台上磕了磕，卷起来别进裤腰里，坐在餐桌前。

画眉进屋，代替婆婆照顾男人。

“儿媳妇，张武又拉了，几条褥子都该洗了。”桂枝说。

“娘，我来我来！您吃饭，一会儿我来洗。”

画眉赶紧扑过去，帮着张武擦P股，换尿戒子，拾掇弄脏的铺盖。

她一点也不嫌弃男人脏，照顾得很周到。

张武变成植物人半年，画眉照顾了他半年，家里地里一把手。

白天上班，晚上伺候男人，不厌其烦。

张武不能吃也不能喝，每天只能输营养液，跟个死尸差不多。

他还不如死尸，至少死尸是不会拉的，也不会恶心人。

张武拉屎很少，但尿戒子不够用，一天不知道要尿湿几条褥子。

桂枝都嫌熏得慌，可画眉啥都不在乎。

直到帮着男人弄好，哪儿都干干净净，她才坐在餐桌前。

“妮儿，委屈你了。”瞧着儿媳妇越来越瘦的面孔，桂枝很心疼。

“娘，您说啥嘞？俺有啥可委屈的？”画眉微微一笑。

“丫头啊，你还年轻，这么守着太可怜了，实在熬不住，就再找个人家吧？耽搁你的幸福，那是俺造孽……。”婆婆哽咽一声。

桂枝不得不这样说。画眉真的很年轻，才二十六岁。

就张武那样子，不知道要拖累她几年才能解脱？

“娘，您别这样，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这就是命！再说张武当初对俺那么好，俺咋能舍弃他不管？就算有天张武……不在了，俺给您二老当闺女！！”

一句话不要紧，桂枝又哭了：“好娃！好娃啊！娘听着舒坦。”

张金平在旁边没说话，泪珠子却吧嗒吧嗒直往碗里掉。

他不知道张家那辈子烧了高香，竟然娶了画眉这么好的媳妇。

要人品有人品，要体格有体格，十全十美。

张武那兔崽子没福气啊，祸害了人家。

此刻，张金平甚至盼着儿子赶紧死。

死了就不用遭罪，画眉也解脱了。

三个人正在吃饭，张文同样下了班。。

他把汽车开进院子，熄火后下车，坐在餐桌前。

啪嗒！他跟昨天一样，又把一叠钱砸在桌子上。

“爹，娘，拿去花！这是一万块！”

“你……又挣一万块？告诉爹，是不是跟人合伙干坏事了？”

张金平吓得不轻，儿子一天一万块往家里砸，除非是做贼，劫道！

如果犯罪，还不被局子关起来？

“爹，你想哪儿去了？我这是卖菜挣的钱，画眉知道，不信你问她！！”张文分辨道。

“是啊爹，俺哥真的是做生意赚的，他脑子可好使了，都当了所长……。”画眉赶紧替大伯哥说好话。

“喔，你这么能耐？一天真能挣一万？”张金平还是不相信。

“是啊，上午挣六千，下午画眉离开，我又做一单生意，挣了四千多。”张文说。

“靠！你小子有两下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张金平这才眉开眼笑，竖起大拇指。

他觉得儿子这么能耐，都是遗传了自己的优良基因。

张文不说话了，开始吃饭，吸吸溜溜喝粥，咯嘣嘎嘣咬咸菜。

乡下人就这样，穷怕了，不敢嘚瑟。

外面的饭菜再好再香，也没家里的米粥好喝。

张文一口气干两碗米粥，啃一根腌萝卜，又吞掉两个白面馍，这才放下碗筷，摸摸肚皮说：“饱了。”

然后他拎起包就走。

“站住！你干嘛去？”张金平忽然喝住了儿子。

“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张文解释道。

“不准去！你一定又去叨扰人家麦花姑娘是不是？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麦花跟你不是一路人！癞蛤蟆别想吃炖天鹅！”

知子莫若父，儿子P股一撅，爹老子就知道他要拉啥屎。

不用问，又去小学校，给麦花送礼物。

“爹，我的事儿您别管行不行？我不是小孩子了！”张文说。

他觉得自己年龄不小，到了做主的时候。

“放屁！老子不管你，你还不上天了？给我在家里呆着！”

“可是爹……。”

“住嘴！你敢迈出这个门一步，老子就打断你的腿！立正，稍息！门口站着去！！”

张金平一声断喝，张文不敢动了，只能规规矩矩站好，瞧着他们吃。

三个人吃饱喝足，画眉收起碗筷到厨房去洗涮。

张金平拉住老伴的手说：“跟我出去，咱俩去串门子。”

桂枝一愣：“三更半夜，别人都忙忙叨叨，你串得啥门子？”

张金平眼睛一瞪，冲老婆子小声怒道：“你傻啊？咱俩一走，家里只剩画眉跟张文，他俩就有机会了，不能当电灯泡！”

桂枝识趣，赶紧点点头，这才明白老头子用心良苦。

果然，他俩拾掇一下，出门走了。

咣当！还把院门上锁，将张文跟画眉关在家里。

张文多聪明？立刻明白爹娘的意思，仍旧站在哪儿没敢动。

画眉洗锅刷碗，把剩饭倒给看家狗，猛地回头看到了张文。

她说：“哥，你咋不进屋？门神一样杵在哪儿干嘛？”

张文说：“咱爹不让我进，我不敢……。”

“噗嗤……你倒是听话，他俩都走了。”画眉笑了笑。

张家哥俩就这点好，听父亲的话。

爹让干啥就干啥，爹不发话，吓死都不敢动。

“那也不行，咱爹回来，发现我没在会生气的，再说我进不去自己屋子，他俩把我的屋门锁了，北屋的门也锁了！”

“啊，那是为啥？”画眉吓一跳。

张文苦苦一笑：“你还没看明白？咱爹娘想撮合咱俩，七个屋，锁六个门，就是要我跟你……在一块！！”

画眉仔细一瞅，还真是，除了她跟张武那间屋子，其它的门果真全上了锁。

张金平跟桂枝就是要他俩单独相处，说悄悄话，爱干啥干啥……。

这种丧尽天良的行为，老头子跟老婆子是没办法才做的。

张武成为植物人，张文早晚要娶媳妇，画眉早晚要走。

这么好的媳妇，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