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房间里重归寂静的时候，白杨花神情麻木地走了出来。她的衣服还是一尘不染，但是脸上，手套没遮住的胳膊上，还有大腿绝对领域上全都是鲜红的颜色，甚至沾着某些不明泥状物。

“艾米，把我搞干净。”

她盯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那样子平静得让我感到害怕。

“你做了什么。”

虽然不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但我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没什么，就是踩碎了几个破苹果而已。我这段时间不是一直都没有发泄欲望么，刚好有机会就发泄一下。这些苹果都已经烂到心里了，没法做果酱。”

她边说边甩了甩自己的腿，似乎想要甩掉什么脏东西。

“哦~”

我已经明白了屋里的情况，不再去多想，给她拍了一个净化术。

“嗯，现在就清爽多了。今晚我们还是换地方把，屋子里被我搞脏了。你等一下，我去拿东西。”

白杨花淡然地转身走进屋子，将我们的帐篷背包等行李拿出来堆在我身旁，然后又转身走了进去。我看了看这些行李，二话不说又拍了几个净化术，然后开始收拾整理。

不一会，她再次走出了屋子，公主抱般捧着猎户的尸体。

“艾米，我们找个干净的地方把他埋了吧，要不火化也行，哪种方式更容易被超渡？”

她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问我，甚至还没有问今天晚上吃什么饭时有感情。

“还是烧了吧，尸体容易成为瘟疫的温床，这样不好。”

“嗯，那就烧了吧，我去拿木头来……哦对了，你有没有快速焚烧垃圾的方法，这间屋子已经被垃圾污染了，我想清理一下。”

“……用这个吧。”

我想了想，摸出一个燃烧弹递给她。这玩意不是现代社会的产物，而是某个比较先进的“古代”文明搞出来的东西，并不算超出这里的世界观。

“怎么用？”

“拉线然后丢出去。”

“懂了。”

我静静地看白杨花将我用来堵门窗的木头搬过来，然后又看她将燃烧弹投进屋里，炸出一团熊熊烈火，再看她走进着火的屋子，捡了一根燃烧的树枝回到我身边，点燃了铺在猎户身下的枝干。

“火有点小，艾米你浇点油吧。”

她低声说道。

“嗯。”

我又摸出一大块易燃的动物脂肪盖在猎户的尸体上，看尸体渐渐烧成一个火球。

“艾米，你们会收集他的灵魂对吗？”

她再次盯着我的眼睛，眼眶中有些湿润，可能是被黑烟给熏到了。

“理论上只要是我们女神发现的世界，死去人的信息都会被收集。”

“那就好。哦~烂苹果的灵魂你们也收集吗？”

“也收集，好人坏人一视同仁。”

“能给个特例吗？这次不要收集烂苹果的……”

“应该不行，这不是我负责的事情。阳花，我们对待坏人有相应的流程，你不用这样做。”

“哦~也好~”

她重新穿好修女服的长袍，然后裹紧了头巾。

“火烧的好大，好冷，我们快走吧。”

她背起我收拾好的背包，二话不说迈步就走。

“那边还有一些人呢，不用管他们了么。”

我回头望了一眼另一间屋子，看到那些躲在黑暗中惊恐的眼神。

“我这人不会挑苹果，分不出好坏，一不小心全踩碎就不好了，还是走吧。”

白杨花稍稍停顿后，用更快速度前进。

“知道了。”

我望了望熊熊燃烧的屋子最后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

白杨花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漫无目标地往前走。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边走边思考今后的计划，以此来冲散心中的不愉快。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走到日出，她终于在一个小丘陵上停了下来，望着太阳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艾米。”

“什么。”

“我杀人了。”

“准确的说是行刑。”

“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把他们一点点地碾成了酱，让他们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他们罪有应得。”

“我觉得我做的太过了，是在犯罪，我需要受到惩罚。”

“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安排惩罚。”

“那拜托你了艾米，请务必要惩罚我。我不想变成自己最痛恨的坏人，我不想变坏……”

阳花转过脸，两行泪痕在朝阳的映衬下格外闪亮。

“我知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更加卖力的帮我拯救世界，这也是赎罪的一部分。”

“嗯……我会努力的，不会再允许有无辜之人在我眼前死去了。”

“这种话很中二，而且还不切实际。接下来的旅程之中我们必定还会见到更多死亡，而我们对此将无能为力。”

“也是，我们现在能做什么都不知道……”

“但至少有了方向。”

“艾米，我们跑起来吧。”

“什么意思。”

“跑快一点，快点到下一个村镇去，将夜莎的抗体传播出去，那样就可以拯救更多的人了。我们现在只能做这一件事，那就快点去做，没错吧？”

“是这样没错。”

“那快点啊！”

“可是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随便哪里都行，只要顺着路，一定能找到人烟的！”

“行吧。”

就这样，我和白杨花奔跑在荒野坑洼的土路之上，希望能够找到其他聚落。但是这个世界又一次展示了它的恶意，这段土路通向的区域愈发黑暗，很明显我们在往感染区里跑。这个世界的瘟疫由于前期的人畜流动，爆发地区是零散分部的，并不是说一直往某个方向走就能避开。很显然，我们这次是走错了方向。

“阳花，该换个方向了，这里是感染区。”

“没关系，进去看看，说不定还有像夜莎这样的幸存者呢？”

白杨花不愿停下脚步。她无视了路边经过的焦黑村庄残骸，继续向深处进发。

“阳花，我们这是在浪费时间。”

“没有！不会的！这么大个世界，不可能只有夜莎一人有抗体！”

“这地方已经被教会清理过了，世界的主角不是那么好遇到的。”

“万一遇到了么？万一错过了呢？那我们岂不是罪不可赦！”

“阳花，你冷静一点！我们不能浪费时间，我们应该去瘟疫还没有到达的地方！”

我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任她疯狂挣扎也不松手。

“放开我艾米！让我赎罪！我要赎罪呜呜呜~~~！”

她一边挣扎一边痛哭起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一些了，做错事时哭是应该的。我也做出了事，我陪你一起哭吧~”

我将阳花紧紧搂在怀里，关闭了抑制情绪的功能。

“呜哇~~~~！！！”

少女的哭声回荡在死寂的荒原之中，如女妖的悲鸣般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