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场所，客人对登场的佳丽不够满意，要求店家再换一批，本来这是很正常，可是那位弹琴的客人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让佳丽下去了，这叫个什么事？

“北国有佳人，独立而绝世……”

一声悠扬的吟诵从门外传来，正在抚琴奏曲的李玄鹤双手一顿，他抬头望去。

又一批佳丽在卿若的安排下进入了雅间，当先走在头位的女子望了李玄鹤一眼，如众星捧月那般，向李玄鹤走来。

“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女子将手搭在了李玄鹤手背上：“小女子不才，不能为公子排忧解难，只能为公子鸣奏一曲。”

李玄鹤嗤笑一声：“你又怎知我有心事？”

“《挽霓裳》，此曲乃是我辈女子哀叹可遇而不可求的情情爱爱，但在公子手中，琴音铿锵有力，如一位将军征戈铁马，等待归家。”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作揖：“鱼阕。”

“呵，想象力还挺丰富……”李玄鹤抽了抽嘴角，老老实实把琴位给让了出来。

少女琴师坐到了属于她的位置上，开始弹奏，不远处的卿若不着痕迹冲她眨了眨眼，而少女只是冲她微微颔首，便不再理会，而是专心投入了奏曲之中。

见到李玄鹤这回没再开口喊换人，卿若心头一喜，赶紧安排其他佳丽开始干活。

两个人去桃林捉迷藏，两个人去室内山泉沐浴，两个人陪酒，琴师负责奏曲，其余人宴会桌前待命，随机应变，安排好了各自的职责之后，便去宴会桌旁边主持气氛。

这片冷清的仙境顿时迎来了一片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仙女在桃林中互相捉迷藏，半裸着身子在山泉中沐浴，有小家碧玉亲手给倒酒喂食，有大家闺秀抚琴奏曲，有妖娆舞女献艺起舞，真就一个人间仙境。

“来，云天，吃饭！”李玄鹤大大咧咧来到宴会桌坐下。

他招呼着楚云天坐到了他身旁，亲手给楚云天拿来碗快碟子之类的餐具，向楚云天介绍起了栖凤楼的美食美酒，楚云天早就饿了，李玄鹤介绍一个，他就吃一口。

“这是冰莲桂心……”

“好吃好吃！”

“我还没说完呢！这道菜是用大量桂花鲜榨出来的琼浆，冷榨之后再凝固下来，经过调味作料调制之后，凋成了冰冻的莲心形状，口感清凉爽脆，桂花香甜十足……卧槽你特么倒是给我留一口啊！”李玄鹤直接上手去抢。陪酒的佳丽为二人斟了一杯酒水，楚云天看了看佳丽端过来的酒杯，就那么小小的一个口杯，连塞牙缝都不够，他婉拒道：“不用，谢谢，我自己来。”

说罢楚云天从桌子上薅起一整壶往嘴里灌去，坐在他身旁的少女都惊呆了，下意识劝阻：“唉！客官，不敢如此牛饮——”

咕冬咕冬。

酒壶里的液体，并不是楚云天印象中的白酒，喝起来有种怪怪的口感，入口清凉甘甜，但是液体本身在经过口腔时，却有种灼热的气息，虽然是酒，但已经没有了酒精的辣味，只剩下最为纯粹的度数在他口中化开。

就跟喝饮料似的，楚云天一口喝干了壶里的酒，他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味道还挺不错嘛。”

几个陪酒的佳丽顿时惊为天人，这么喝会出事的。

“先说好，咱俩喝酒谁都不许运转真气，喝酒还把酒精逼出体外的，都是人中之屑！”李玄鹤爽快的提起一壶新酒：“陪你一壶！”

咕冬咕冬。

一壶酒下了肚。

“哈——”李玄鹤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见楚云天喝光一壶醉仙酿，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问道：“你没啥感觉吗？这可是沉淀了百年的老酒，度数还挺高的。”

这个时候，醉仙酿的酒精已经开始上来了，李玄鹤感觉到了一点微醺，而楚云天则是轻微兴奋了起来，二人都看不上栖凤楼拿出来的小口杯，直接提壶共饮。

悠扬的琴声陪伴着二人。

“真好。”

李玄鹤心满意足的望着满屋子的美女，他吐着酒气，叹道：“没想到，当年小小的万象山，如今竟变成了这方天地。”

一声无意间的感叹顿时令陪酒佳丽变了脸色。

“客官！”佳丽惊慌道：“万象山乃是仙家圣地，客官不敢胡言乱语！”

李玄鹤骂骂咧咧推开了佳丽的手：“玛德，雷宗都是老子开的，我特么还不能说了？”

喝酒之前唯唯诺诺，喝酒以后天下唯我独尊，栖凤楼的佳丽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客人，只因万象山实在不是随便开玩笑的地方，佳丽们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咋了？”李玄鹤手指倒钩酒壶，此时他意识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他嚷嚷道：“不信你们去问问现任雷宗宗主，雷宗是不是我说了算，夜斗光那狗日的见了我，都得跪下来叫我一声爷爷。”

“不要再说了，客官。”

“我们只想求财，不想送命。”

万象山不光是天下百姓信仰的精神象征，圣地中的仙家可是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今天遇上个头铁的顾客，竟敢在背后念叨圣地，念叨仙家，天知道仙家有着怎样的神通与手段，万一被仙家发现了这里有人在背后侮辱圣地与仙山，那可就没法善了了。

“瞧把你们吓的。”

李玄鹤嗤笑道：“寻常百姓就算议论万象山又如何，雷宗可不会跟老百姓一般计较，只要不当面骂，雷宗才懒得管呢，你们这么害怕，我看是把雷宗妖魔化了吧？”

“鹅兄啊。”楚云天打断道：“人家明显不想聊这个话题，你还一个劲儿的撺掇，不就是想跟我显摆么，我特么一个小学生，要啥没啥，你有啥好跟我显摆的？”

“这不叫显摆，这个叫……人前显圣！”李玄鹤提起酒壶跟楚云天碰了一下。

两人算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佳丽们总算是松了口气。

“嗝~”

楚云天连续喝了三四壶酒，终于有了点微醺的感觉，再去看李玄鹤，这家伙显然已经上头了，时不时得吃口东西才能压下酒劲，佳丽小心翼翼的给这个麻烦精喂食，生怕这口吃的堵不上他这张惹祸的嘴。

“来，客官，吃一口香酥鸡~”佳丽夹着鸡肉送到了楚云天嘴边。

“我不吃鸡肉……”楚云天挡开了佳丽的快子，随后他搭着李玄鹤的肩膀，在酒精作用下，他思索了片刻：“我觉得，你还是跟我去找李良说一下比较好，不管咋说，他被你给调戏了这一顿，你不表示一下态度，不太好。”

李玄鹤只顾摇头：“不…我不！我才不要去见师父。”

“我还没想好如何在现实中跟师父相见，我只敢在网络上逼逼赖赖，现实里我还没有和他相认的勇气。”李玄鹤脑门枕着酒壶，嚷嚷道：“因为我把一切都搞砸啦……”

“这一代，师父只收了我和玄素两名传人。”

“李玄素会堕入魔道，都是因为我太无能了，不了结玄素这段因果，我哪有脸去见师父？”

毕竟是李玄鹤的家事。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尽管楚云天还不太懂这个道理，他觉得，在不知晓实际情况之前，还是不要过多评判李玄鹤的家事比较好，既然李玄鹤是因为有心结，暂时不敢在现实中去见李良，那么就随他去吧。

“你师弟叫李玄素是不。”楚云天也许是酒精上头的缘故，也可能是对李玄鹤产生了同情心，他咬了咬牙：“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只管告诉我，不管咋说，咱们都是朋友。”

李玄鹤哈哈大笑了出来。

他师弟噬星成魔，但凡是敢帮忙出力的，都是不怕沾染上因果的。

“就冲你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他又掀开一壶酒跟楚云天碰了一下：“来！喝！”

两人又是一壶酒下肚。

“哈——”

李玄鹤可没有龙类强大的抗毒性，他早就喝醉了：“既然你拿我当朋友，那我作为朋友，也送你一句金玉良言。”

“讲！”

“小心聊天室里的人。”

啥意思？楚云天一时没听懂，见他还没明白过来，李玄鹤露出了怜悯之色：“我估计你还没有产生这样的感觉，简单来讲，这个聊天室就好比一个庞大的丛林，聊天室里的我们，都是潜伏在丛林中的猎手。”

“宇宙的资源无穷多，但是可利用资源却一直很紧张，如果我们这些猎手，在宇宙里发现了一颗资源丰富的星球，即使这颗星球上有原居民存在，我们也很难克制住下手的冲动，哪怕是身为猎手的我们，一旦露出了弱点，我们也很难保证不会成为彼此的猎物。”说到这里李玄鹤意味深长的看了楚云天一眼。

“兽类其实不分肉食素食，没有动物会拒绝免费送上门的蛋白质。”

“身为猎食者的我们，没有理由放过不具备反抗能力的猎物。”

大自然中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这样简单的自然规律不止适用于生态环境中，也适用于宇宙深空，强大文明是用无数血与骨堆砌出来的辉煌，也许真神不一定在乎宇宙里的资源，但是信仰着神祇的神话文明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殖民与掠夺。

李玄鹤放下了酒壶。

他澹澹的望着楚云天。

“要不是因为师父生活在地球上，当我们注视到地球的一刻起，地球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