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断情义

于水关门入室，正要打开荧光灯，却听那人说道：“不必开灯，我们就在黑暗中，说话就好。如果开灯，看得清楚，只怕有些话，说不出口。”声音熟悉，正是无忧谷中，一起生活了五年的伙伴，兄弟一样的明志凡。

于水明知明志凡这是自欺欺人。两人当初就彼此极为熟悉各自的修为，都是炼神境。在神识之下，一切尽在脑海，又何必灯光照明。不过明志凡既然如此一说，于水也就不为己甚，拉了个椅子，和明志凡对面而坐。

明志凡冷冷的说道：“阿水，明日就是生死战，你居然满身酒气。难道你要放弃吗？”

声音虽冷，于水却也听出一丝关怀，不由得心中一暖。缓缓说道：“阿凡，你来帮我吧，不要和那个龙无忌混在一起。好不好？”

明志凡缓缓摇头，说道：“阿水，我回不了头了。当初我一时胆怯，扔下你和昆仑长老逃走，我就一直对你们心存愧意。我其实很想见你，和你说声对不起，可是我不敢，也知道我没有资格。有些事，既然错了，就无法挽回了。”

于水轻声道：“阿凡，不是这样的。昆仑长老没有怪你，我也没有怪你。你一直在谷中，精修剑道，历练的少。当时的情形险恶，几乎必死。你先走，保留报仇的机会，也不能算错。你来帮我吧，我们兄弟一起，做一番事业，好不好？”

明志凡在次摇头。“阿水，我们重逢后，一直没机会好好谈一谈。今日我就和你好好说说话吧。”

于水点点头，道：“阿凡，我也想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和大皇子在一起。”

明志凡点点头，缓缓说道：“当日我逃走后，一直痛恨自己的软弱，可是始终不敢回头找你们。后来神智恍惚，偏偏又遇到一个黄金级巅峰的刺星海怪，偷袭重伤我。虽然我拼死将那个海怪斩杀，却也重伤无力。遇到了大皇子龙无忌，他见我杀了那个刺星海怪，觉得我道法修为不错，用极为珍贵的灵丹救了我。表明了身份，让我为他做事。我们出身无忧谷，可是无忧谷是被人皇灭掉的。如果知道还有我们几个漏网之鱼，下令追捕的话，只怕我们都是在劫难逃。我跟在大皇子身边，才不会有人查我。而且阿水，他是大皇子，身份高贵。跟着他，才有光明的前程。日后他要是接位人皇，我的地位更会水涨船高。”

顿了顿，接着说道：“阿水，大皇子龙无忌对我有救命之恩，有知遇之情，有庇护之权，更有高官厚禄的前景，你说，我能离开他吗？”

于水苦笑道：“阿凡，功名利禄，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明志凡点点头：“不是重要，是我以后的追求。当初在无忧谷中，我一心修行剑道，只想着能有一天功行圆满，飞升成仙。可是我遍查典籍，千年以来，从未有人能修真成仙。我虽然自知资质不错，可是千年来，多少惊才绝艳的天才，都不能成功，我不认为，我就能成仙。长生成仙无望，为什么我不让自己过的舒服些？我为什么不能享受高官厚禄？”

于水摇头道：“阿凡，别人不行，我们未必就不行。可是你要是放弃了，那就真的没希望了。”

明志凡哈哈一笑，却并无欢喜之意。说道：“阿水，无忧谷中，我们兄弟六人，你资质最好，是第一天才。虽然你入谷最晚，可是仅仅五年，无论是武道，还是道法，你都在我们之上，甚至还从谷主那里学来了战阵推演之道。我问你，你可曾触摸到了仙道的门槛？”

于水摇摇头，道：“阿凡，不瞒你说，我资质并不好。你应该知道，我十岁的时候，连入门试炼都无法通过，是被昆仑长老救回来的。我只是运气好，另有一番际遇而已。若论资质，甚至智商，我其实都不如你。我也没触摸到你说的什么仙道门槛，甚至我连什么是仙道门槛都不知道。不过我没有放弃，我也不会放弃。阿凡，你也别放弃努力，有机会的。”

明志凡轻声说道：“阿水，我们兄弟一场，哪怕明天就要生死相向，我也不想隐瞒欺骗你。这一丝成仙机会，太过渺茫了，渺茫到根本就是虚无飘渺。你不用劝我了，我真的已经无法回头了。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放弃了修行剑道中，一些无谓的道法，专注于杀伤力的修炼。现在自觉剑道之强，已远远胜过当初。阿水，你放弃明天的挑战吧。跟我走，我们一起投奔大皇子，只有在大皇子的麾下，我们兄弟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于水缓缓摇头，心中极为酸痛。问道：“阿凡，你今天来，不是和我叙旧的，是想劝我拜在大皇子的麾下，是吗？”

明志凡点了点头，说道：“阿水，你不知道，大皇子暗藏的实力深不可测。明天你要是真的去挑战的话，只怕是九死一生。

阿水，我们兄弟一场，我不想你不明不白的这么死了。你这就和我去拜见大皇子吧，我们以后兄弟同心，日后飞黄腾达，高官厚禄，金钱美女，何乐而不为？”

于水心中越来越是冰冷。摇头说道：“阿凡，我自由自在的惯了，实在不想给自己拴上一条链子。”

明志凡冷笑道：“自由自在？不想给自己拴链子？你还不是在小皇子手下做事吗？我是进热门，你是烧冷灶。我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于水摇头，淡淡的说道：“阿凡。我和龙无悔是朋友，我不是他的属下。我救过他的命，他也救过我的命，所以平等相交，我也只是帮他的忙而已，不是听从他的命令。”

明志凡冷笑：“你真以为这些高贵的大人物，会拿你当朋友？不过是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你这么聪明，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于水长长的叹息一声，好似要将心中的难过，全都随着这一口气吐出去。缓缓说道：“阿凡。当有人俯视你的时候，你想一想，是不是自己先已经屈膝。我知道你的选择了，你不想回头，并乐在其中。人各有志，不能相强。我不劝你，你也别劝我了，你这就走吧。不过你我兄弟一场，我不希望我们有刀兵相见的那一天。”

明志凡忽然重重从在胸口锤了一下，好似也很不舒服。不过仍然咬牙道：“阿水，你要是不想和我刀兵相见，就放弃明天的挑战吧。我本来就是战神会的成员，大皇子已经安排我，明天和你对战了。生死战。”

虽然明知如此，于水心中依旧酸楚难言。忍不住问道：“阿凡，你明知我明天要去挑战那个战神会，却依旧答应龙无忌，要和我对战吗？明天我一定会去的，阿凡，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放弃吧！”

明志凡冷笑道：“我放弃，我为什么要放弃？我自幼流浪，被昆仑捡回了无忧谷。无忧谷被灭了，我们又变成了流浪儿，无依无靠，说不定还暗中被皇族通缉。我好不容易遇到了大皇子这样的靠山，我为什么要放弃？我你说我不是你的对手，未免自视太高了。我剑道修为突飞猛进，你以为我还是无忧谷中的明志凡吗？”

于水摇头道：“阿凡，真希望你是无忧谷中的那个明志凡。那个明志凡，不会向我出剑的。阿凡，我不要你回头，但是你放弃和我对战吧。”

明志凡摇摇头，道：“阿水，我已经答应大皇子了。明天我第一个出战你。你要是怕了，就和我回去拜见大皇子，放弃明天的挑战。如果你不肯，就不要怪我。我不妨告诉你，我现在修行的，是无情剑道，出手必杀，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于水低低叹息一声。忽然伸出右手，抓住自己的左袖，狠狠的一拉。嗤的一声响，将整个袖子撕下。缓缓起身站立，看着明志凡道：“既然如此，我们兄弟之情，就到此为止吧。明日起，我们便是陌路人。你杀我不是无情，我杀你也不是无义。你走吧！”

说罢，右臂有如千斤重，缓缓提起，将这截衣袖递到明志凡面前。衣袖轻盈，于水右手却是轻轻颤抖。

明志凡紧紧咬了咬牙，脸上肌肉抽动数下。忽然狠狠说道：“割袍断义吗？也好。那我们就断个干净。”右手一伸，便将于水手中衣袖抓过。忽然一道剑光如电，连闪数下。于水撕下的衣袖便化为无数碎布，如同灰色蝴蝶一般，飞舞散落一地。

明志凡冷冷说道：“于水，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你明天敢来，我必杀你！”跟着右臂一抖，灵力奔腾，一掉剑芒瞬间飞出，擦着于水头顶飞过。于水一动不动，既不还手，也不躲避，就好似没见到一般。

明志凡冷哼一声，剑光一亮，穿窗而去。于水却望向窗外，一动不动。良久良久，才长叹一声。

第二天清晨，冰玉早早的准备好了早餐，叫于水过来。发现于水眼中有红丝，微微有些憔悴。冰玉吃了一惊，急忙问道：“阿水，你可是宿酒未解吗？还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的脸色不好。”

于水摇摇头，说道：“没事的，冰玉。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有些感概，有些难过罢了。你放心，我都想明白了。没事的。”

冰玉摸了摸于水的脸颊，坐在于水身旁。轻轻的说道：“阿水，你知道我最近实力进步挺大，而且有冰焰神刀相助，道法威能更强。只是少了一些对敌的经验，我帮你先打发几个，好不好？等到他们的高手出招，你在出手，好不好？”

于水自然知道冰玉的心意，担心他没有休息好，影响今日的挑战。于水心中感动，却更是升起一股豪情，笑道：“玉儿，那可不行。我可是知道你的厉害，如果你出手的话，可就没我什么事了。再说了，你这个海族公主动手，未免太给他们面子。放心，我绝对不会输。

”

顿了一顿，笑道：“玉儿，不仅不要你出手，就是日城的这些学员，我也不会让他们出手。不是担心他们的修为不行，只是我心中有一股怒火，要接着他们发泄出来。阿玉，你放心，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会输，不会败，更不会死。哪怕他龙无忌阴谋再多，战神会的高手再强，我也要将他们踩在脚下！”

虽然略有憔悴，可是眼中精光闪现，横生一股无惧的霸气。冰玉看在眼里，又是喜欢，又是骄傲。

忽然一声门响，龙无悔带着叶红杏，提着好大一个食盒，推门而入。见冰玉和于水坐在餐桌前准备用餐，哈哈笑道：“来得早不如来的巧！一起，一起啊！那个红杏姐姐，辛苦你将好吃的都拿上来吧！”

叶红杏微微一笑，真的一件一件的将龙无悔准备的早餐放到桌上。龙无悔笑道：“吃饱了肚子，才有精神大战。我看你昨晚上净喝酒了，没吃多少东西，今天特意给你补补，哈哈。论到饭食的精美，我将军府可是大有名气。来，我们先大吃一顿。吃饱了就去收拾他们。”

话音刚落，外面吵吵嚷嚷的，正是郑方等一群人。跑在前面的，正是小姑娘姜伏虎。一边跑，一边大叫：“姐夫，你们欺负我！昨天我都没吃到好东西，也没喝多少酒！今天我要帮你打架，你再请我喝酒好不好？”

胡春听姜伏虎口无遮拦，依旧喊于水姐夫，不由得偷偷看了韩九儿一眼。却见韩九儿依旧神色如霜，并不理会姜伏虎对于水的称呼，不由得微微叹息了一声。

韩九儿扫了他一眼，皱了皱眉，说道：“你以后不要自做主张。我和阿水的事，让我们处理就好。”

胡春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大姐头，如果你今天要出手的话，务必要小心，保护好自己。于老大很强，你不用替他拼命。”

韩九儿忽然摇头，微微一笑，却是透出一丝苦涩：“他现在自然不需要我替他拼命了。”说罢，不再理会胡春，神情依旧变得冰冷，快步而去。

一旁的郑方，景猛，常悠都看在眼中。和胡春对视一番，不约而同的摇头叹息。原以为于水和韩九儿郎才女貌，十分的般配。没想到于水这个家伙，年纪轻轻的就有了女朋友，而且是情根深种。

若是于水的女朋友是个普通人倒也罢了，以韩九儿的容颜，修为，家世，虽然未必能让于水移情别恋，可是也不是没有机会。但是于水和冰玉重逢，几人见到冰玉之后，不由得都暗暗叹息。

冰玉不仅美丽若仙，更是气质高贵。虽然没见过冰玉出手，可是行动间那一副高手风范，明眼人一看便知，绝不会在韩九儿之下。并且冰玉身为海族的公主，身份更不在韩九儿之下。

胡春不禁又想起，当日他们千方百计让于水出头，打败韩九儿之后的事。以韩九儿如此美貌，亲自让于水来提亲，都被于水一口回绝，甚至还打了胡春他们一顿，原来心里真的是有了恋人的身影。

胡春等几人自幼和冰玉一起长大，虽然一直被韩九儿压迫，却也情同兄妹。他们自然倾向于韩九儿，可是冰玉遇到于水在先，两人情投意合，韩九儿难免失意。

自从冰玉和于水重逢后，韩九儿便极少出现在于水身旁。虽然韩九儿平日里性情就比较清冷，可是胡春等熟悉她的人却也都知道，韩九儿越来越是沉默。

几人不由都有些忧急，昨日趁着酒意，胡春拿姜伏虎做法，重提姐夫一事，便是试探于水。可惜三个人都是不当回事，胡春却也无奈。

进入见韩九儿如此表情，胡春等人便是心中不忍。郑方忍不住说道：“我们当初为了不受大姐头的管制，强行将于老大推了出去，是不是害了大姐头啊？”

常悠也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早知道如此，我们天天让大姐头打一顿好了，忍忍也能过去。现在看大姐头这个样子，我觉得比挨打都不舒服。”

景猛低声道：“我们没想到，这么快大姐头就喜欢上了于水，而且看起来用情很深。我们怎么能帮帮她才好。”

郑方叹了口气道：“怎么帮？男女之间的事，我们怎么帮？我们去逼于老大，娶了大姐头？只怕不等于老大动手，大姐头先把我们打死了。唉。真是挠头。”

几个人窃窃私语，便落到了后面。却听薛峰高声叫道：“你们四个家伙，快一点啊！龙无悔带来不少好吃的，再慢的话就没有了。快来，快吃，我们还要去帮老大打架，不要耽误时间！”

几人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摇头，快步向于水的房间走去。

于水却没发现几人的异常，招呼他们四个一起用餐。等大家吃饱了，收拾已毕，于水才站起身道：“各位，请稍坐休息，我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