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苏志远和陈木的来意，王队长说不震惊是假的。

谁能想到，负责主审杀人案的警察，竟是真正的杀人犯。

站在王队长身旁的小周弱弱开口：“苏组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王队长工作这么些年，所做出的成绩和工作态度大家有目共睹，小周实在不相信，王队长会和那桩连环杀人碎尸案扯上关系。

当年没有查明真相，找出凶手，并不是王队长的错。

案子有多复杂，几乎经手的警察都知道，换做是他们自己，恐怕未必做的能如王队长那样。

这些年来，全国各地悬案不止连环杀人碎尸案一起，不过一桩有头无尾的案子而已，至于把主审案件刑警队长搭上吧。

苏志远也很想说误会一场，但谢永芳日记本上的半个指纹，宋铭仔细做过指纹比对，和王建国指纹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基本可以确定，是王建国本人无疑。

警察不管是去案发现场，还是搜查证据，手套必不可少，基本不会留下指纹，那么日记本上的指纹从哪里来的？

苏志远需要听到王建国的解释。

王队长表示理解，“小周，你先自己过去，我跟苏组长他们走一趟。”

小周眼睛里写满了担心。

审讯室，这个地方王建国来过许多次，往常，坐在上方的是他，坐在下方的是犯人，没想到竟有一天，坐在下方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命运当真神奇。

作为老熟人，苏志远没有跟王建国客套，“指纹的事，说说吧。”

王建国苦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队长，同事一场，希望你不要让我为难。”苏志远给予王建国充分的尊重，“谢永芳日记本上面，为什么会有你的半个指纹？”

“谢永芳写过日记？”

苏志远面色不悦，“你在故意混淆视听吗？”

王建国连连否认，他真的不知道。

若他知道谢永芳有写日记的习惯，肯定当年就把日记本当作证据带回市局了，怎么还会把指纹留在上面。

“为什么？”苏志远冷言：“理由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日记本上内容早已被清除痕迹，神不知鬼不觉，带一个空白的本子回市局又有何用？

若不是谢永芳一个闺蜜偶然间说出谢永芳写过日记，苏志远不会有意往日记本方向找，更不会发现那半个指纹。

案件过去这么些年，怕是王建国都没想到，有关谢永芳的东西，竟没全部丢掉。

陈木见苏志远步步紧逼，垂眸没有看。

“苏组长，我以我头顶上的警徽发誓，我真的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一个日记本。”

苏志远才不相信王建国的誓言，假若做出连环杀人碎尸的凶手真是王建国，所谓警徽，不过是个笑话，怕是王建国早已忘记党，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你没有看到过，那么日记本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

王建国有苦说不出，“我不知道啊……”

这时，一直保持一言不发的陈木却冷不丁开口：“王队，你认识王航吗？”

“认识。”

“王航是王芬的老公。”

王建国：“对啊。”

陈木抬起头，目光注视着一脸坦然的王建国，“那么，你对王芬，想来也很熟悉。”

“不算熟悉。”王建国认识王航，是因为王航和他同为王家村人，再加上王建国身居要位，难免有求到他办事的时候。

多年前的一天，王航拎着水果来看望王建国，很明显的有事相求，但王建国当时没在家，开车进小区的路上，王建国坐在车上看到了王航。

两人在王芬案发之前，就见过那一次。

王芬死后，做笔录跟案子，王建国和王航陆陆续续见过几面，私下相处再没有了。

“你们不会因为这个就怀疑我吧？”

苏志远语气十分平静，“指纹的事，你还没交代清楚。”

他交代什么啊交代，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谁知道从哪里来的指纹。

“陈木，我为人如何，相信你很清楚……”

“不用和陈木攀交情。”苏志远截断了王建国接下来想说的话。

王建国被噎的不轻，他不是想和陈木攀交情，而是此事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王建国和王芬虽没见过面，但听过一些关于王芬的风言风语，村子不大，村民闲来无事喜欢聊八卦。

但风言风语总归是不能相信，至于王航，王建国和王航年龄相差不少，聊不到一起，平时更是没机会见面。

非要问认识不认识，那王建国勉强算得上认识，至少他听过关于王航的八卦。

王家村就这么大，王建国也不屑于装傻。

当年谢永芳被连环碎尸，闹得挺大，王队长身为主审连环杀人碎尸案的刑警，碰到第二起类似案件必得首当其冲。

考虑到同为王家村村民，王建国也想过避一避，但上级的指令是，不能因为老家是一个村的就不破案了，那大家还同为中国人呢。

更何况，当时连环杀人碎尸案，明显是一块儿烫手的山芋，没几个刑警愿意接。

“什么八卦？”陈木问。

“就是王芬私生活不检点，给王航带了绿帽子的事儿。”

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忌讳这个的，男人出轨或许可以征求女人的原谅，但女人出轨，愿意原谅的男人绝对是极少数，偏生极少数里面，包含王航。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航家的事儿被当作笑话传来传去，甚至有的男人和王芬打麻将的时候，麻将桌上都敢和王芬眉来眼去。

作为丈夫的王航，哪怕看到这一幕，也只会假装看不见。

套用村里人对王航的评价，“忒窝囊。”

男人可以不赚钱，可以不努力，但不能没有尊严，在农村老家大部分男性眼中，王航就不是个爷们儿。

有人给王航出主意，让王航关起门好好教训王芬一顿，说什么女人不打不长心，打一顿就好了。

然而两口子打架，吃亏的竟然还是男方。

惹得村里男人们又大骂王航窝囊。

“这样的剧情，一般发展到后面，我想着是王航终于鼓起腰杆儿，一时冲动，把王芬杀了，但残忍杀害王芬的人，还真不是王航。”

王芬死亡现场和连环杀人碎尸案，第一起案件死者谢永芳一模一样。

同样的死亡方式，同样的尸体处理方法，王航似乎，不具备杀人条件。

除却动机相对明确之外，王建国找不到任何王航杀人的证据。

王建国认真地说：“连环杀人碎尸案几起案件，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我真的尽了全力。”

“指纹一事，你当真不知情？”

王建国叫苦不迭，“不是我。”

见问不出所以然，苏志远似乎有点儿不满。

陈木：“王队，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没有想法。”都到了这个时候，王建国敢有想法吗？

苏志远诈了下王建国：“有人举报，说连环杀人碎尸凶手就是你，王建国。”

“谁举报？”

“我请求允许他当面和我对峙！我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肆无忌惮地诬陷我。”

苏志远：“你认为这是诬陷？”

“难道不是吗？”王建国自问，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

苏志远抛出古代监守自盗的例子，贼喊捉贼，屡见不鲜。

王建国不解地看向苏志远，“苏组长，在你心中，我是那样的一个人吗？”

“不是在我心中，而是我只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没有证据，苏志远也不会随便提审。

连环杀人碎尸案案件影响有多大，苏志远不是不知道，案情进展到这里，不是王建国一句不是我，就可以轻描淡写翻篇。

假若王建国真的跟连环杀人碎尸案相关，那么自今日起，王建国便不再适合处理其它案件，苏志远也是为大局考虑。

指向性证据过于明显，任谁都无法忽略。

王建国看向陈木：“陈木，请你相信我。”

“王建国，请你不要随便套近乎。”苏志远冷冷地说。

王建国哑然。

审讯完毕后。

苏志远将王建国正式列入犯罪嫌疑人名单，且向领导申请暂停王建国工作，直到洗清嫌疑，或者找到连环杀人碎尸案真正凶手。

在领导那里，苏志远没有把话说死，单凭半个指纹，无法定罪，他这边要串出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陈木欲言又止，他的心中，嫌疑人人选并不是王队长。

但王队长留在谢永芳日记本上的半个指纹确实没得洗。

此事一出，整个市局人人自危。

尤其是昨天还和王队长并肩作战的小周，始终不敢相信王队长被停职，他脑袋晕乎乎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毕竟特案组手持尚方宝剑，小周纵使心中一万个不相信，也不敢轻易质疑。

宋铭不同。

宋铭和王队长关系要好，做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之后，宋铭也吓了一跳，后来得知苏志远参了王建国一本，王建国被迫停职，他专程给王队长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