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恍惚中已经回到了家里。

“下山去吧。”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老师的话还萦绕在他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下山……诚然，学堂建在山顶上，但是以前每当放学，老师也只是对他说放学或者下课，这下山究竟是何意？

汉克撇下书包，坐在客厅了开始了沉思。

……我毕业了？

我毕业了。

汉克还记得最后一位学长从学堂离开的时候，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如此看来，他确实是毕业了。

但是……老师却没有按照仪式向他祝福，也没有向他赠送箴言和象征学者身份的帽子和笔。

汉克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了。

“果然，我惹老师生气了吧……”

他很清楚老师是闻名于整个莱塔尼亚的大学者，任何不在门内的学士遇到他，都得尊称一声“尊师”。

而他在老师门下修习时，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惹老师生气。

虽然不是课业上的问题……汉克望向一旁巨大的书柜。这个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柜是他父母的遗物，上面已经磊满了书。

那些书他大多都已经看过了。

是啊……大多都看过了。汉克失落地垂下眼睑。

如此想来，惹老师生气的果然还是屡教不改的，“失败品行”，吧。

——其他学者是这么称呼的。

——那巨大的书柜里，除了大量的研究典籍以外，还有不少和学者之道无关的“杂书”——大量的小说，漫画，还有信息学，以及一些其他知识的书籍。

这些书，他自然也是看过的了。

而且还痴迷其中。

归根结底，他经常惹老师生气的原因，都和这些杂书脱不了干系——天马行空的问题，不切实际的设想，浪费时间，缺少精力，等等，都是这些书的影响。

起源是因为角落里的一本漫画书——那是父亲的东西。

汉克初次接触它们时，父母还在世。

他的父母虽然也是有名的人士，但是他们的有名，更多在于……特立独行。

汉克曾听说他们是尊师门下最出色的弟子。

曾听说他们虽爱好求知，但毫无严肃刚正之意。

是他们先学习了外界的文化。

唯二从尊师门下毕业，却放弃了学者之道的人。

——他们选择了武器制造。

可能也是受了漫画等文化的影响，他们的设计总是天马行空，但是却意外地实用。

“爸爸，为什么别人都说你和妈妈疯了啊？”

“因为……嗯，因为爸爸和妈妈想成为英雄啊。”

“英雄？”

漫画里那些有健壮身材，奇异能力和强大法术的人没？

“不是的，汉克。”父亲苦笑着抚摸他的头。

“那是什么英雄啊？”

父亲沉吟到：

“嗯……我觉得，应该是，敢于坚持自己，不论何时都愿意伸出援手，明知能力有限，但是却任然坚守正道的人吧？”

“不是惩罚邪恶的英雄吗？”

“不……是保护别人的英雄。”

“像是……盾牌一样吗？”

父亲笑了：

“没错，像盾牌，像良药，愿意挺身而出，为他人粉身碎骨的英雄。”

那时候的汉克还不是那么理解父亲的话——但是梦想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灵生根发芽。

在父母和英雄故事的的陪伴下，他度过了美好的一段时光。

六岁时，父母将他送入尊师门下学习。

而就在他还完全称不上能够独立，只是一个孩子时……

哈克，汉娜，他的父母，作为发明家，和不被其他人承认的学者，决定对正处于战争期间的地区民众和士兵，进行人道主义支援。

他们离开了莱塔尼亚。

从此再也没能回来——

血峰战争。

他们死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

虽然完全没有必要的——尊师接手了汉克的教育和起居。

汉克拜在尊师门下，一学就是十几年。

不能说汉克十几年如一日，应该说……老师十几年如一日。

目视着老师头顶的毛发一天天掉落，汉克从小孩成长为少年，又进入青年。

目送一位又一位学长离开，如今，他是老师门内仅存的弟子了。

……他不像惹这位待他想亲爷爷一样的老人生气。

但是他从不放弃自父母那里承袭来的梦想——成为英雄。

或许他不如乌萨斯人那么强壮。

甚至没有其他族人一般高强的源石技艺。

但是他能够学习——制造出和父母所发明的设备一样，对人的生命有保障的仪器。

汉克如饥似渴地从任何他能找到的典籍里学习知识，锻炼自己的头脑。

然而只有理论远远不够……

他需要增长自己的想象力，阅读那些充满奇思妙想的漫画，小说——就像他父母曾经做的一样。

而尊师竟然满足了他的请求，在生日时为他带来一套又一套开拓他视野的外界书籍。

汉克就这样接近着自己的目标。

——直到今天。

让我下山……我该去哪里，老师？

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的汉克，陷入了迷茫。

本来他决定再过两年，等时机成熟时，向老师提出自己多年的请求——但是今天这个意外却完全打乱了一切。

我到底该怎么办……

“爸爸，妈妈，我……”

我该如何是好？

老师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他的愿望……虽然从不明说，但汉克能感觉到老师对他的溺爱和纠结。

……我让老师为难了。

正当汉克自责时，门铃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汉克看了看窗外，已经漆黑一片——这时候会是谁？

他赶忙去打开房门——

“老师？”

门口正是自己的老师。

“不让我进去坐坐？”老者挑起一边眉毛，用半是调侃的语气问到。

“啊，对对对，老师里面请……”汉克刚刚让开身子，老者就用手拉住了他。

“汉克。”

“……是，我在，老师。”

“拿着……这个。”

老者递给他一份用档案袋包装好的纸。汉克接过一看：

“黑钢国际……特招训练生……信息填报表？”

汉克缓慢读出标题：“这不是一个安全承包公司吗？”

老者缓缓点头。

“可是老师，这个东西为什么要给我，还有您怎么会有这个……特招表？”

“这是我以前偶然获得的。有了这个，你可以顺利地加入他们这一届训练生。至于为什么给你……”

老者微笑看着他，说到：

“恭喜你毕业了，汉克……去追寻一条你自己喜欢的道路吧。”

汉克愣在原地，根本不明白老者的意思。

“可是，老师，学者之道……”

老者吹胡子瞪眼到：“你那不是根本没兴趣吗？就和你爸妈一个样！”

话锋一转，老者又道：“不过……你父母的道路是我支持的。”

“……我不明白，老师，这……”

“我说，是我支持他们，去成为英雄的。而现在，可能到你了，汉克。”

老者拍拍汉克的肩膀，道：

“正如汉娜所说……‘学者之道的山固然难以攀登，需要一代一代人不懈努力，但是，山下那条敞亮大道上的人，我们就不该去帮助他们吗？’这就是他们的道路。”

“而现在，汉克。如果你期望地话，我支持你。”

“——下山去吧，汉克，成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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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真的很想成为一个英雄——

“敢于坚持自己，不论何时都愿意伸出援手，明知能力有限，但是却任然坚守正道的——

“像盾牌，像良药，愿意挺身而出，为他人粉身碎骨的英雄！”

“……是吗。”

康纳给汉克倒了杯水。

“这有什么可哭的？很好啊。”

汉克有些不理解了：“可是，你刚才不是……”

“我刚才是凶了点。”康纳点头承认。

“但是嘲笑一个人想成为英雄的梦想？什么混蛋会去做这种事？”

“只是一个英雄可不会因为过度训练把自己累趴下——所以，汉克。”

“好好休息，明天和朋友们好好玩一下吧。”

——十二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