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幻梦的骑士
作品:《永夜莫比乌斯》1
太阳西斜。
孤寂的黃昏下，是平静的伊丝佩克特。
环抱双腿的卡米拉坐在木屋天台的栏杆外，即将入夜的风吹拂着松垮的病号服，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寒冷。
就像她的心。
“……”
夜晚快来了。淡淡的星辰在天边若隐若现。
忙碌一天的人们，到了休息的时候。
……
是啊，我都知道的。
月亮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女神。
那只是妈妈为了哄我开心，给我编的小故事。
……
从一开始就是的。
只是我愿意相信下去。
……
[诶，真的吗？]
那是。
久到忘记的某一天。
那时的卡米拉突发奇想，把这个故事讲给了还没成为战斗员的艾丽卡。
她本以为，不拘小节的少女不会相信，结果她却做出了和自己当初一样的反应。
[呵呵呵……]
[姐姐你笑什么？……]
……
[是真的。]
……
她看着少女半信半疑的脸。
说出了妈妈曾经说过的话。
……
[……]
……
时间流转。
心底的暖意，终究会消散。
……
无言的卡米拉摇了摇头。
……
不管是她，还是自己。
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没人再需要甜腻的糖果，没人再需要睡前的故事。
都已经都过去了，也永远没有机会了。
……
这个故事，大概要落幕了吧。
2
“找到了吗？”
“没有，哪里都没有！”
“所有房间全都找过了吗？”
“病人的房间都找了。”
“……”
在二层集合的几人不安地面面相觑着，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怎么会……”
“窗户都没问题吗？”
“没有，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她也没有出门……”
……
因为部分的病人会对光学监控设备产生巨大的反应，比如暴怒或恐惧，所以这里只在每个病房内安装了最基础的生理探测器。
“……”
本来是为了病人着想，现在却成了阻碍。
走向一旁的朗曼闭上眼睛，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着一切关于这栋的建筑内的可能。
……
“天台有找吗？”
“那边不是锁住了吗？”
“是啊，没有钥匙打不开的。”
“……”
其中的一人沉默着，神情开始变得难看，这很快引起了朗曼的注意。
“……？”
“我好像，之前打扫的时候忘记锁了。”
“……？！”
“糟了，快去！”
3
“……”
气喘吁吁的艾丽卡穿过了伊丝佩克特的大门。
院内的灯光已经提前亮起，她抬起手擦了一下脸边的汗滴，望向了不远处的路标。
……
按照灰烬的条例，战斗员是禁止在非战斗和紧急状态下启动装甲的，包括机动和护盾在内。
唯一留给她的选择只有全程徒步，完全依靠自己的身体跑到目的地。
……
“……”
累死了。
平稳气息的艾丽卡抱怨着。
……
说实话，真的不轻松。
这让她想起了刚刚成为战斗员时的训练。
“……”
队长应该就在那边吧。
……
[严禁喧哗]
木制的警示牌被安放在石砖道路两边的绿篱旁，与静谧的草地融为了一体。
她继续往深处走着。
但不知为何，尽头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
4
“……”
“伊芙琳，回来吧。”
……
数名走上天台的医护员彼此散开，以朗曼为首，小心地与栏杆外的卡米拉保持着距离。
“到晚餐时间了。”
……
“嗯……”
紧张的气氛笼罩着周围，所有人都紧盯着远处少言寡语的少女，生怕她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谢谢你们。”
“……”
“那边很危险，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回来再说好吗？”
他们如此说着，然而卡米拉却始终停留在原地，不愿回归。
……
“我们都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别做傻事。”
“玛丽安应该已经准备好晚饭了，我来扶你过去怎么样？”
“别过来。”
“……”
对于朗曼的话，她平淡地拒绝了。
……
“我累了。”
“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
对面的卡米拉声音很轻，但每一句话都敲打着他们的内心。
……
没错。
……
战争，流血，牺牲。
作为疗养院的医护人员。
他们很清楚这些病人经历了什么。
……
失去家人，失去同伴。
失去自己引以为傲的勇气，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
就算是这样。
人们眼中所看到的也只是其中一角。
……
无比安逸的城市，是由无数人的鲜血建立而成的。
多少个日夜，疗养院的房间内回荡着悲泣与哀鸣。
又有多少人，最终选择了那条不归路。
……
会有多少呢？
……
“伊芙琳。”
“大家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
“是啊，只要活着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相信我们，我们不会害你。”
“回来吧。”
“回来吧……”
“……”
众人真切的言语交织着，缠上了她的喉咙。
让她难以呼吸，难以思考。
……
她不想。
……
“够了。”
面色愈加阴沉的卡米拉打断了他们的话。
“……我已经。”
“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
“每当我得到希望的时候，命运就会将它夺走。”
“我真的……”
“不想再继续了。”
“……”
那样的悲凉诉求，确实有传达到了。
所有人都是。
……
“伊芙琳……”
朗曼叹了口气，想要再说出些什么。
“……？”
“等等，这边不能……”
“卡米拉！”
话音未落，一名留着黑色毛寸短发的便装男性推开医护员，强行挤入了队列的最前方。
“……”
“是我，我是加登！”
“把他带走，别让他靠近！”
“等等……”
察觉的朗曼横出手臂，拦住了想要冲上前的几人。
“卡米拉。”
“……”
他的目光在面前的男性身上打量。
可以看出对方虽然强装着精神，但残留在他面色中的那份疲惫，即使经过梳洗也无法掩盖。
“对不起，是我不对。”
“加登吗？”
熟悉的声音被她认了出来。
毫无疑问，那是离开的加登。
“嗯，是我。”
“我回来了，抱歉丢下你一个人这么久。”
“……”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
没有回身的卡米拉低下头，放缓着自己的呼吸。
“最后也没和你说一声。”
“什么……”
“不过现在你来了，大概没关系了吧。”
“别这样，那根本不是你的错！”
意外的话语挑起了所有人紧绷的神经，他们焦急，却迫于少女的话而不能上前半步。
“伊芙琳，别做傻事。”
“你能活下去就有希望啊！”
……
“……”
“活下去……就有希望吗？”
“……”
“没错，你的路还很长，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
“希望啊。”
卡米拉笑了。
……
没错。
……
爸爸他，也是这样说的。
……
“呵呵……”
亦真亦幻，她看到了从远处石砖路上走来的少女。
……
是艾丽卡。
整洁的装甲，担心的表情，就像是来迎接她一般。
……
“我知道了。”
“……回来吧。”
“卡米拉，拜托。”
……
“艾丽卡在等我。”
“爸爸和妈妈都在等我。”
“……”
“伊芙琳，冷静点！……”
“我去找他们了。”
“……！”
“快！……”
“……”
……
周围的场景逐渐模糊，人群的声音也变得朦胧。
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归属，微笑的卡米拉闭上了眼睛。
“喂……”
她的身体仿佛一片苍白的落叶，从天台急坠而下。
“……？！”
……
黄昏落幕。
最终划破夜色的，是一抹湛蓝。
“……”
柔和光芒包覆了卡米拉的身体，将她从半空截住。
……
那片荧火是那么的耀眼，如同天上的繁星。
被横抱着的卡米拉笑着。
笑着。
伸手抓住了身边人的胳膊。
……
冰凉混杂着温热。
“诶诶……队长你做什么……”
“……”
“队长？队长你没事吧？”
“……”
……
赶到栏杆边的众人怔怔地看着下方。
卡米拉没有事，穿着漆黑装甲的战斗员少女救了她。
“艾丽卡？……”
“什么……？”
“她说的那个艾丽卡吗？”
“……？”
……
“队长？醒醒啊？”
在场所有人的议论纷纷吵醒了想要入梦的卡米拉，她费力地张开紧闭的眼睑，看向了抱着她的艾丽卡。
“艾丽卡……”
“……”
“能见到你真好。”
“说什么呢，队长……我还没死呢。”
“……”
“倒是队长你差点自杀成功了，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
……
“队长？”
“……？”
……
“……”
疑惑的卡米拉转过目光，看向了更高处的人们。
他们的脸上没有悲伤与悼念，只有如释重负的笑容。
……
“队长。”
“……”
“我没死。”
……
“……”
“我回来了。”
……
[我回来了。]
……
她的视线，在那一刹那。
模糊了。
“……”
汹涌的泪水夺眶而下，顺着她的脸颊流淌。
“……艾…艾丽卡……你……”
“真的……吗……”
“当然，我活的好好的。”
“而且在得到你的同意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
不需要更多的话语。
只需要静静享受这份泪与幸福。
……
相信月之女神的存在。
或许真的不坏。
“……”
“好啦……队长，别哭了。”
“我还带了吃的，要吃吗？”
无措间，艾丽卡想要为怀中抽泣的卡米拉擦拭泪滴，却发现自己没法空出多余的手。
“……”
……
“一起回家吧。”
……
曾经的约定，在这一刻展开。
历尽千辛万苦的骑士终于救回了公主。
她们就这样在众人的掌声中，永远幸福地生活了下去。
……
然而，这不是童话故事。
“艾丽卡………你怎么跑这么快……”
“卡米拉她没事吧？……”
“……？”
突然聚焦的视线让俯身喘息的青年有些尴尬，尤其是艾丽卡，她脸上的表情已近杀意。
“呃……”
“瑟维斯……”
“打扰了！……”
“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5
……
“……”
狭小的空间内，身穿黑红装甲的粉发少女有些拘束地坐在墙角的沙发凳上。
“戴维德大人……”
“有些晚了。”
“抱歉，因为格里芬的询问，耽搁了一段时间。”
在通讯视窗里出现的是一名穿着风衣，看不出年龄的男性。
他额前稍长的黑色短发垂散，与白色面具的边缘一同隐没在兜帽的阴影中。
“安全吗。”
“我在要塞的试衣间里，这里是全封闭的隔音环境，而且不会有监视器。”
……
“说吧。”
“不明身份的逆能者袭击了我们，奎克失踪了。”
“……”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示意等待的少女接着说下去。
“对方使用的应该是寒冰异能，但我没在灰烬的资料库里找到合适的人选。”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S级才对。”
……
“这样啊……”
“之后我会把这件事报告给灰烬高层，他们应该会组织人员调查。”
“也好。”
神秘的男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那似乎不是在同意他所听到的观点。
“那下一步……”
……
“继续仪式的进程。”
“知道了……”
……
关闭了通讯的少女倚靠在墙壁上，发了一会呆。
“……”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
“……”
她站起身，打开了试衣间的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