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晋虽然有些幸灾乐祸，可真听到了许莲和皇上说的这一番话，忍不住就想要开口为萧烈解释。

萧烈却在桌子下面轻轻按住了林晋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说话。

林晋不明所以，但知道萧烈一定有这么做的原因，只好皱着眉坐在一旁。

许莲轻微点了点头，“都怪女儿当初太过莽撞，去探望萧夫人的时候，误把库房中的药材拿混了，这才让萧夫人失去了腹中孩子不说，以后也再不能生育了。”

此话一出，萧烈原本冷淡的神色中隐隐显出一丝怒气，又很快地隐了下去。

殿中原先一直看向萧烈的那些贵女们神情都有些微妙了起来。

“那这么一说，确实是长宁你的不对了，”皇上斥责许莲道，“要知道男子最重要的就是子嗣，没有了子嗣，何以延续后代？”

许莲被皇上训斥一番，泪眼朦胧，“父皇您说的是，都怪女儿，女儿心中只觉得十分愧疚。”

两人一唱一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二人是真的在为萧烈的事情着想。

萧烈实在是看不下去两人互相唱双簧，眉头轻微一皱。

将酒杯放下，萧烈缓缓站了起来，“公主不必自责，当时因为救治及时，内子保下了府中胎儿，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自家事情，实在不必说出来扰了皇上与公主的兴致。”

殿内众多贵女脸上纷纷变了颜色。

言外之意，窥探别人的家事，莫不是在多管闲事。

许莲一愣，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她那天可是亲眼看到宋禾将药丸吞了进去的。

皇上说过，这药但凡服下去，除非及时服下解药，不然一生都不会有孕。

皇上心中更是震惊不已，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微微有些讶异，“是吗？若真是如此的话就好，不然长宁此番这样莽撞，朕定然是要好好惩戒她一番的。”

萧烈神情恭谨，“皇上不必忧心，内子如今已无大碍。”

“那就好，”皇上朗声一笑，吩咐了身边的大太监去御药房拿补品，“长宁算是朕的半个女儿，既然是她差点铸成大错，无论如何朕也要代她聊表歉意，还请萧爱卿能看在朕的面子上原谅长宁。”

三人心照不宣，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推杯换盏之间，气氛十分和谐。

一场庆功宴就在这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当中过去了。

宴会结束后，皇上难得将发小脾气的淑贵妃哄了回去，之后却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座椅上。

勤政殿灯火通明，许莲站在殿内微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你不是说亲眼看到她服下了药吗！怎么孩子还是好好的？”

皇上不复方才温文尔雅的模样，“啪”的一掌用力拍在了桌子上。

许莲被一声震响吓了一跳，缓了缓心神，忙跪了下来，“女儿……女儿确实是亲眼看到的，绝无半句虚言！”

许莲内心慌张，可神色坚定，生怕皇上真的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皇上目光在许莲面前逡巡一圈，见许莲表情确实不似作伪，又想起她没道理帮着萧烈一家，这才缓下了神色。

“并非是朕不信任你，实在是太过蹊跷了，萧烈所说确实不可信……”

那可是前朝秘药啊。

再仔细一想，萧烈的身世本来就不简单，那胎儿能保得下也并不奇怪。

皇上有些了然。

“毕竟是前朝余孽，”皇上冷哼一声，“那些爪牙能有解药救下宋禾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次确实是朕失算了。”

许莲这才轻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只是仍然不敢掉以轻心，生怕皇上忽然发起脾气。

她微微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皇上的表情。

皇上高兴的时候还好，一旦震怒，哪怕是淑贵妃，也要因此受到无辜的迁怒。

一句话说不对就要被迁怒，她从前从未见到过皇上如此暴怒的样子。

皇上喜怒无常，高兴时待她如同亲生，心情不好就要迁怒于她。

伴君如伴虎，从前她还不觉得，毕竟自己救了皇上一命，皇上是真的待她如同亲生女儿，各种赏赐流水般的送到她的宫中，她一时因此成为了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直到萧烈进入朝廷开始，这段时日她才算是知道其中究竟是什么含义。

“皇上，”许莲轻轻抬头，语气仍旧有些委屈的样子，“既然孩子还在，您还有用得到萧将军的地方，不如就暂且留下那个孽种的性命。”

许莲看得出来皇上想要拉拢萧烈，心中纵使千般恼恨，还是照着皇上的心思往下说了下去。

“尽心尽力保下萧将军的孩子，既然他与林将军如此交好，皇上又有挑拨他们的意思，不如这一切就交给女儿来做好了，您放心，这次定然不会失了算。”

萧烈不好对付，宋禾又是他的眼珠子，从她身上下手是最好不过的了。

皇上听明白了许莲话语中的意思，神色稍缓，“那朕就再信任你一次，这次可绝不要搞砸了。”

说完，看着许莲仍旧低着头的样子，主动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语气和缓，“今日是朕错怪你了，没有想到萧烈他竟然与那些爪牙还有所联系，这才着了他的道。”

“想来当初他能逃走，必然也有那些人的帮助。”

皇上越说声音也越阴沉不已，凌厉的双眼似乎结了冰。

许莲被皇上的表情吓到了，不敢在皇上身前多待，被扶起来之后就微微地退后了一步，忙点头附和皇上说的话。

“父皇您说的对，这些人在萧将军身边待着注定是个隐患，您还是要多加小心，除去那些人才好控制住萧将军。”

这次许莲所说的话正好说尽了皇上的心坎里，转过身回到桌案旁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站在那里一直不说话。

良久，他才温声细语地笑了，“你回去吧，朕还有折子没批完，天色已晚，早些休息才是。”

许莲压下心中还想说的话，知道皇上这是在下逐客令，她也不敢多待，只好低声告了退，缓缓离开了勤政殿。

许莲一走，皇上才看向了一旁的太监，“周公公，你去兵部一趟，请锦衣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