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地，周蓉正炒着菜。

见陆天进屋，周蓉冲他说：“陆天，你拿个大盘子过来。”

“好嘞。”说着，陆天从碗架子拿了一个盘子，递给了周蓉。

周蓉把锅里的菜盛到盘子，放到了灶台上。

解下围裙, “陆天，你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遇到什么难心事了？”

陆天正要开口，看到周母从里屋出来，便收住了话，“没什么, 吃完饭再跟你说吧。”

“你没什么跟我说的, 我有话跟你说，去小屋。”

说完，周蓉指了指小屋方向。

陆天心领神会，跟着周蓉进了过去。

关上小屋门，周蓉坐在床边，双手支在床上，身子微微后仰，“陆天，冯化成到出版社找我了。”

“他，又有什么事啊？”

听到冯化成的名字，陆天格外的生厌，坐在周蓉对面的椅子问。

“是这样，他跟我说，因为表现良好，他从新兴农场调到了吉春文化宫，做教员了。”周蓉小声说。

“一个戴帽的，能从新兴农场调到市文化宫, 冯化成够神通广大的。是不是有人说话了？”

“冯化成这大半年，脑袋开窍了。劳动之余, 写了很多你口中那种正能量十足、符合主旋律的诗。

接连在几个刊物匿名发表后, 好评如潮，反响十分强烈。有位首长看到了他的诗，拍桉叫绝，点名表扬了冯化成。就这样，把他调到文化宫的。”

“这么看冯化成还是有两下子的，那种正能量十足的诗，还真不是那么好写的。

周蓉，那他找你做什么？”陆天问道。

周蓉下意识地向门外望一望，接着说：

“冯化成说，文化宫给他提供的宿舍不是单人间，还不能接玥玥回去，让玥玥接着在我家住。”

“这个人怎么还赖上了。按他这么说，要是一直没有住的地方，玥玥就要一直住在你家了？”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这都怪我，以前和他通信，成了他勾引女学生的证据。他现在这个惨样，和我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既然我答应过他, 在吉春有困难会尽其所能，就帮到底吧。

其实, 玥玥在我家呆着倒没什么, 我家几个人都有工资，你每天还送来鸡蛋、猪肉，家里日子比一般人好不少，不差玥玥这口饭。”

“可总这样，也不是事。

要是冯化成明确说不要玥玥了，我们就当家里人养着。他总拿玥玥的事跟你纠缠不清，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那有什么办法，除非哪一天……”周蓉说了一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虽然只说了一半，陆天心里清楚，她后一半话，一定是“除非哪一天她嫁人了，冯化成才能彻底死心。”

周蓉不想跟陆天说起谈婚论嫁，是不想给陆天压力，她在等着陆天主动开口。

周蓉觉得陆天早晚会开口，因为她感受的到，陆天越来越愿意和她呆在一起。

尽管两人还保持普通朋友间的距离，可这个距离已经越来越近，离男女朋友不远了。

现在是一九六九年九月，郑娟离开吉春整整一年。

感情终究会被时间冲澹。

除了情圣以外，

男人，大多这样，陆天也不例外。

从开始日思夜想郑娟，到后来睡不着的时候想，再到现在想周蓉的时间多了起来。

一年过去，陆天虽然还时常回忆起与郑娟一起生活时候的点点滴滴，可记忆却变得模湖起来。

现在，能阻止陆天移情别恋的，更多的是对郑娟那份承诺。

——两年之内，不找女朋友。

如果没有这个承诺，每日与周蓉朝夕相处，陆天早就心动了。

如果说郑娟是中国传统女性的化身，那周蓉就是现代女性的代表。

都是人间绝色，春兰秋菊，各有各的好。

与周蓉越走越近，还能保持着身体和心理的距离，是陆天努力压抑心中那份情感所致。

可这份压抑，远比想象的难。

本以为，这份情感能压抑两年。

未想到，一年就要坚持不住了。

不过，只要能坚持，陆天还是想坚持。

他觉得，不能言而无信，

否则，不枉为人。

见周蓉收住了话，陆天不想深说下去，有意岔开了话题，“那就再让玥玥在你家住着吧。有她在，白天时候还能陪陪你妈说话。”

“也是，反正家里也不差她一口。对了陆天，我看你今天一脸的不高兴，是不是谁惹到你了？”

听到周蓉这般问，陆天叹了一口气，

“回来的时候，看到乔春燕和曹德宝了。我跟他们说，既然你们搞对象，就别再住水自流家。

乔春燕却说，我不是一样把郑娟的房子让周家人住么。她这么瞎嘞嘞，搞不好，又把调查组的人招来了。

多事之秋，还是少些事为好。”

“你看吧，引狼入室。知道这样，还不如让涂志强把房子占了呢。”

“不行，乔春燕和曹德宝搞对象，我得跟水自流说一声。别出来了，我不好解释。”

周蓉直了直身子，看着陆天道：“你是不是又想着去求马副院长？？这种事求一回还行，再求你能张开嘴么？”

周蓉的话，陆天觉得很有道理，“你说得对，再找马副院长帮忙，确实不好开口。”

“要我说，等着水自流出来了，跟他说也不迟。搞不好，乔春燕和曹德宝处一处就黄了，你跟水自流说了还不好。”

“嗯，那我就不急着跟水自流说。”陆天点点头。

“陆天，我就纳闷了，你怎么这么愿意管水自流的事啊？”周蓉不解问。

陆天挠了挠头，“我，我觉得水自流很特别，就是想帮他。”

“我觉得你这个人才特别呢，特别的有趣。”

周蓉满眼柔情地望着陆天。

陆天不敢去看周蓉的眼睛，目光移到了别处。

两人都不在说话，屋子一下静了下来，能听见的只有两人的呼声声。

这时，小屋门一下被推开，冯玥从外面走了进来。

向二人望望后，脆生生说道：“蓉姐，陆天哥，大姨喊你们吃饭。”

冯玥的话，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周蓉起身：“好，我们这就来。”

冯玥拉着周蓉的手，奇怪问道：“蓉姐，屋子不热啊，你脸怎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