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太阳光的强度最大。林季南的灵魂体渐渐地透明起来，他的气息十分微弱，灵力正急速的消失。

“奇怪，不是不害怕阳光的吗？”林季南将手抬了起来，他看着逐渐变得透明的手指，疑惑出声。

他心中感到害怕，连忙找了一处阴暗的角落站了进去。林季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现在还不能走出去，只要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的时候就好了。

角落里，一只模样好看的鬼，正惨兮兮地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坐在地上。他看上去很可怜，像是被主人遗弃了一般。

顾之味不觉松了一口气，他走到青年面前，冷声道，“林季南，你疯了吗？”

林季南把脑袋埋进臂弯间，他根本就不想听见男人的声音，也不想看见他，他闷声道，“我不要你管，我就是死，死外面，也用不着你给我收尸！”

这句话存在着语病，林季南心酸地想着，他连具尸体都没有，他就是一缕幽魂。

顾之味很生气，他的气息变得凌乱，粗.重起来。

青年不吃硬，那么便只能软着来了。

顾之味跟着蹲了下去，他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很轻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我错了，好不好？”

他抬手，放在青年的头顶上，轻轻地揉了揉，目光里，带着不易叫人察觉的宠溺，就算是顾之味自己，也不曾注意。

耳边的声音，低沉柔软，一声一声叫着他的名字。

“林季南，你理一理我？”顾之味放低姿态，哄着青年，他的耐心并没有因为青年的不搭理而消耗殆尽。

林季南终于抬眼，看了看他，他的眼圈很红，看起来就像是偷偷哭过一样。

鬼的眼泪是红色的，爬满了青年的整张脸，看上去十分的恐怖骇人。

可顾之味却觉得心疼，他脑子里的神经被青年一个人给占据了，除了他以外，他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事情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不开你了？”林季南吸了吸鼻子，带着很重的鼻音。

契约带给他的影响是很大的，他不能离开顾之味半步，否则就会灵魂消散，就像他威胁的那样。

顾之味张了张嘴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起先的目的确实是不纯的，他想将青年当做自己的鼎炉，顾家的每一代天师，最多只能活到四十岁。

鼎炉，至少可以帮助天师延续二十年的生命。

林季南忽然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朝男人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是离不开你，所以，我认输了。”

顾之味的心脏仿佛缺掉了一块儿，血淋漓的伤口暴露在阳光下，密密麻麻的疼将他整个裹住，仿佛在水中溺毙的人，窒息，缺少氧气，想活却活不了。

林季南重新回到1204号寝室，他与男人对视了一眼，便自觉地进了浴室，那里才是他待的地方。

“出来。”顾之味压抑着暴躁的情绪，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和紧张。

林季南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他的性子本来就倔，脾气上来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顾之味进去捉人，不，是捉鬼！

“你又想让我魂飞魄散吗？”林季南瞪着一双眼睛，里面是藏不住的惊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顾之味敛下眼眸，他捉住青年的手腕，不肯松开，“我只是，我只是……”

活了二十多年的他，似乎有了软肋，顾之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沉默的看着面前的青年，伸出手来，将他拥入怀中。

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可已经成为鬼魂的林季南，又怎么会感知到疼痛。

“顾天师，你怎么了？”林季南心中忐忑，他好像不小心惹祸了。

“我不知道。”顾之味的语气里，罕见地带着一丝茫然，他抱住青年，仿佛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他的神情很是颓然，仿佛曾经失去过什么一样。

林季南抬起手，轻轻拍着男人的背，“大不了，我不跟你闹脾气了。”

“为什么要闹脾气？我们不过才刚刚认识。”说起来，他和林季南认识还不过三天，却熟悉得好像认识了几辈子一样。

“我高兴不行吗？”林季南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好兄弟似的抱了抱男人，“好了好了，别难过了。”

顾之味与青年分开，认真地看着他的眉眼，“我们来稳定一下契约。”

“今天不是已经……？”话音没入细碎的声响间，林季南有点儿晕，他腰上一软，险些就要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