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歌错愕望着顾乐心，她看到顾乐心的眼神的确依然在乎着她，也的确仍然依恋着她，可是，她的乐心，她最喜欢的乐心，却深深低着头：

"对不起，千歌，那之后，我冷静过，我想了很多，我在想，我们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合适...千歌，对不起..."

"千歌，我们，不合适。"

我们...不合适...

顾乐心说了很多很多，可沈千歌的心里，她所有柔软和坚硬的地方，全都被那一句话翻来覆去地缠绕，覆去翻来地撕扯。

她想你凭什么说我们不合适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明明那么开心，明明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我们都喜欢白色的裙子，都喜欢抹茶的蛋糕，都喜欢淡紫色的唇红...明明那样搭对，明明在一起好开心也好快乐，明明连吵架都不曾有...

为什么，你要说，我们不合适...

那一刻她突然想哭，没料到自己努力那么久的时间，维护那么久的感情，却换来一句"不合适"。自己还能怎么办呢？可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生命中无数次缠绕自己的无力感，化作名为耶梦加得的毒蛇，渺小的她置身蛇的血盆大口里。顾乐心为她编织的礼裙——她唯一的铠甲、唯一的阳光、唯一能帮她度过黄昏凛冬之圣物，原本她还稍微握着一个角，但现在，却彻底消失了。

她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但当她意识到，即便解开误会，顾乐心依然会离开她时，她无法抑制流下泪，整颗心都被无助和伤心填满。

满溢的东西最终变成眼泪潸潸落地，但，就在此时，一双小手突然拍拍她的肩膀，她婆娑回头，看到君如笙那张洋娃娃脸盯着她，第一秒，她愣了愣，忽然愤怒想，会不会是这混蛋从中作梗，骗走了自己的顾乐心？

"人渣，你..."

不再压抑的憎恨，声音都气到变尖锐。

但君如笙，却是用手指轻轻按住她的粉唇，然后，指尖上划，最后落到眼角，温柔帮她拭干泪。

"嘘，别哭了，看我帮你。"她说着。

"小姐姐。咱们谈谈行么？"然后转而询问顾乐心。

顾乐心迟疑会儿，终究还是点点头，然后君如笙便带着顾乐心走了，沈千歌愣愣看着她们，脑子一片混乱，也不知追上去，也不知去猜测。

只五六分钟，两人重回，沈千歌看到君如笙悄悄给自己打了个"OK"的手势，她痴痴地望着顾乐心，而顾乐心——她的铠甲，她的太阳，竟然，真的对她点点头。

"难道？你、你又同意了吗？！"沈千歌忍不住颤声高问。

顾乐心挤出笑容，"...嗯..."

被惊喜砸中，啜泣终**也忍不住了，这次却是开心地流泪，沈千歌哭着朝顾乐心扑过去，她们紧紧抱在一起，好似天边的两道彩霞，落在凡间，变成一副诱走书生春心的美人水墨画。

君如笙忍着一丝奇怪的"不爽"围观祝福两人，但在两人拥抱的某刻，君如笙忽然从顾乐心脸上看到一丝隐约的哀色。

"一定是错觉。嗯嘛，她们很合适的，一定是错觉，自己没有做错，自己在做好事。嗯，就是这样。"

不停安慰自己，君如笙悄悄把目光移开，不敢看顾乐心的脸。

脑海中，却忍不住开始想，自己刚才和顾乐心的对话。

...

空荡的街角旮旯，漂亮的小小只，呆呆看着独自沉思的另一只小小只，乖巧束手站立。

沉思的那只小小只沉思了约莫算出9X9的时间，当她思考完的时候，她大概明白自己应该怎样才能帮沈千歌，争一线机会。

"你其实也在迟疑，对吧？"

很快，沉思过后的小小只出言试探。

"...迟疑什么？"

另一只小小只揣着明白装糊涂。

君如笙注视着顾乐心的黑亮眸子，她从那里看到了心虚，也看到了愧疚，的确，她压根就是不会撒谎的人。

君如笙揉着太阳穴，语气笃定，"小姐姐，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唉，虽然我不知道小姐姐觉得不合适的理由是什么...但我刚才其实有种感觉，沈千歌再求求你，再扑进你怀里哭一会儿，你就会答应她。"但说实话，君如笙内心并不确定，她是在猜。

然而，顾乐心没有再说话，那一刻，君如笙明白自己猜对了。

时至此时，对沈千歌的对象，君如笙算是有了些不算模糊也不算清晰的了解。

...原本以为这样柔弱的姑娘，这样容易被人引导的姑娘，应该在和那沈千歌的关系里扮演"妹妹"角色才对...结果，果然她是"姐姐"吗？还是那种时刻照顾妹妹的大姐姐。

真是，沈千歌那家伙啊...君如笙苦笑着轻敲脑袋。

"君同学.，要说的就是这些吗？"顾乐心埋着脑袋，声音低弱。

"不止，"君如笙严肃，"学姐，虽然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中沈千歌低过头没有，但我想，以我对那家伙的感觉应该是不会求你的。"

"..."

"——所以啊，学姐，我想代替她求求你。"君如笙忽然重重鞠躬低头。

一米五几的小人朝一米六出头的淑女行礼，看起来真的滑稽好笑极了，可顾乐心只感觉不知所措，从小到大的淑女教育，令她很不适应被这样尊重，也很不擅长拒绝别人。

"别这样...君同学，你..."

"在学姐答应前我是不会起来的！反正学姐也爱她对吧？只是，因为我无法理解的理由，学姐才觉得你们不合适。但是啊，学姐，沈千歌真的很需要你，真的，我还记得那天你和她说分手，她整个人大概都崩溃掉，忘记穿鞋子就跑到外面哭，差点出事..."

君如笙仍然断断续续诉述，一个字一个字，她竟渐渐想起，舍友那时被她背着的可怜模样，她的声音不免有些感慨也有些伤感。

"沈千歌那样的孩子，学姐在她心中一定占了很大很大的部分，我大概...说不好其实有些妒忌学姐，学姐对沈千歌来说是特殊的，所以，就算现在不合适，我想，沈千歌一定会愿意为了学姐改变。"

"学姐，请再给她一次机会好吗？拜托了！她真的很需要你！学姐这样好的女孩，一定，不想看到别人受伤，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