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个身影，实在是太过相似了。不只是身形像，气质也像。

陈秋水应该是发现她了，才故意七拐八绕来到这处废墟之中。此人身手诡异难测，明烈从未见他出手，但会下意识地认为他一定是个绝顶高手。

这样的高手，想要跟踪她不被她发现，其实也是简单的。难道他是故意引她前来的？

明烈想了想，开口大声说道：

“国师，既然你费尽心机引我来此处，又何必躲躲藏藏。不如就现身出来，我们聊聊。”

“公主果然聪慧过人。”

明烈以为自己还需要多说两句，没想到陈秋水一经呼唤就现身了。

明烈脸色有些变了：

“竟然真的是你。”

陈秋水笑笑：

“怎么就不能是我？”

明烈说道：

“此时凤仪国天灾不断，国师不是应该镇守浑天监，及时为我们预警吗？”

陈秋水说道：

“我早就说了，天象有异。可你们哪个听我劝说了？”

明烈有些生气：

“国师说的那些语言、传言的，根本无从辨认真假。你既然身负浑天监通灵之职，就该对这异常的气候，还有大地震有所预测才是。可是你呢？现在百姓中流传的那些谣言，是你散播出来的吧？”

陈秋水也不恼，依然是不急不慢的语气：

“我想公主弄错了几件事。第一，浑天监不是天象台，若要追究监测不力之责任，天象台首当其冲。浑天监的职责，我想聪慧的公主殿下应该早就在除夕之夜就领悟到了，浑天监本就是为了浑天剑而生，其他的，与我没什么关系。第二，如今百姓们所说的，并非是什么谣言，而是事实。这点公主殿下也很清楚。虽然我能理解公主殿下内心的自责，但又何须迁怒于别人呢？”

明烈冷笑道：

“好一个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国师！你这是承认了谣言是你散布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在背后搞得鬼？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秋水讥讽道：

“公主殿下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让天地风云为之变色。要说我做了什么，顶多是遵从天意，推波助澜罢了。”

明烈反问：“天意？何为天意？”

陈秋水娓娓道来：

“凤不二主，双凤祸国，这就是神灵留给我们的示警。你们慕容皇室逆天而行，势必要付出代价。当年陛下没有立刻处死明珠公主，由着她死里逃生，此为一错；明烈公主遇到明珠公主后，坚持要将她认回，而不是暗暗处决了她，妄图欺瞒神灵瞒天过海，此为二错；除夕之夜，公主殿下突然闯入打断祭剑仪式，此为三错。”

明烈连连冷笑：

“哈哈哈哈，到底都让国师给占了。可是这些都是国师的一面之词，谁知道国师有没有包藏私心呢？莫不是还记恨着我处置了你那个亲戚？”

陈秋水脸色这才变了变：

“公主殿下断了财叔的财路，我心中是有不快。财叔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本应多照拂些。不过我既然为神灵服务，便也只听命于神灵。我的所作所为，就算带着私心，那也是神灵的旨意，要我助慕容皇室矫枉过正，走上正确的道路。”

明烈又反唇相讥：

“正确的道路？骨肉相残，袖手旁观，就是正确的道路了吗？”

陈秋水叹气一声：

“公主殿下，这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有得必有舍。每个人时刻都站在天平的两端，该知道怎么选择才更正确。天命如此，人不该强求。公主殿下活得过于较真，可是这世间诞生之初，本就是一片混沌，黑与白都混在一处，哪能完全分的清。”

明烈气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大道混沌，可若真是如此，这人世间又哪来这么多舍生取义的故事？又何来真善美的真情？浑浑噩噩的苟活一生，岂不是白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陈秋水说道：

“我就知道公主殿下还是如此不听劝。我来这里只是做最后的努力，若公主殿下还是执着如往常，我也没有办法了。公主殿下，浑天剑魔气已经大开，你若不悬崖勒马，之后的路恐怕更难走。我言尽如此，希望公主殿下好自为之。”

明烈抽出飞霞鞭，一鞭子敲在旁边的砖块上，将它们震得满天飞，落下时恰恰好好挡住了陈秋水的去路。

“国师，我们的账还没有算清楚呢。先别着急走，将这些无辜的人命还了再说。”

明烈已经按捺不住身上的杀气了。

陈秋水双手一摊：

“公主此言就不讲道理了。我手上从未有过人命，便是那些祭剑的孩童，也是陛下亲手杀的。”

提及此事，明烈的怒气更高了：

“你还敢说！一定是你蛊惑了父皇！陈秋水，你当我真的傻吗？我六岁的时候，天山发生了一场地震，你那时就能精确地推算出来，也因此得到了大家的信任和拥护。怎么，你推算的本事如今反倒是退化了吗？别告诉我你真的对这些天灾一无所知！”

陈秋水倒是也没有避讳：

“公主殿下，我说了，天意如此，我只是遵从天意而已。”

“天意让你害人？”

“那我不妨再告诉殿下，最好不要在此处再跟我浪费时间了。一刻钟之后，这里就会再发生一次余震，而余震的中心，就是城墙的位置。”

明烈的鞭子刚要出手，闻言手顿住了，一种可怕的预感在她心头缓缓升起，差点让她神志大乱。

“你的意思是太子哥哥有危险？”

明烈稳了稳心神，马上说道：

“不，你是想骗我离开。破云在太子哥哥身边，他一定会没事的。”

陈秋水笑的开怀：

“公主殿下，这调虎离山之计，我用得了第一次，便也能用第二次。你若偏要赌，那我也奉陪，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还能等那么久了。”

明烈忍不住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秋水的神情颇为痛快：

“公主殿下这段时间忙着赈灾，一定不知道，你是灾星，太子殿下是包庇的帮凶的传言已经在这里的百姓间传开了。大家失去了亲人本就悲痛，却没有办法去跟天灾拼命，如今有了人祸这个说辞，你猜他们会将怒气撒道谁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