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层层递进，想要激怒于我，是想逼我出手杀你吧？我猜，这镜子有些古怪？我若是真的出手了，恐怕被伤害的，就是我自己。因为你本就是从我心底的一些负面情绪中化出来的。所以，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陈秋水，这一局，是你输了。”

“还有，这一次，我倒是要说声谢谢。这么多年来，我将这些负面的情绪压制着，虽然掩饰地很好，却总是一块隐患和心病。如今，被你一逼，我倒是真正明白了，面对这些东西，与其压制躲避，不如勇敢面对。所以，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完美的完全正面的人，也代表我是真的愿意与过去和解，与自己和解了。”

说完这些，安息发现陈秋水消失了，他刚刚所在的地方，则出现了一道门。

她毫不犹豫地就迈了进去。

第一层。也就是传说中的九层塔底。她终于是到了。

修罗鬼尊也几乎是同时出现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复杂的情绪。

既然两人都到达了这一层，便也只能是，你死我活了。

这一层的地面是一个硕大的棋盘。

“鬼尊，看样子，即便是我们不想动手，也是不可能了。”

安息看着那棋盘，心情复杂地说道。

修罗鬼尊摸了摸手中的尖牙棒，说道：

“你我都知道，迟早要有这么一战。如今有了这天地生死棋，便当真是落子无悔，生死无怨了。”

天地生死棋，顾名思义，容纳了天地灵气而成，对弈两方以身体为棋子，进入棋局。最终，只有一方才能取胜，而另一方，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棋局与普通棋局不同之处，便是博弈的规则。两人以身入棋后，分别将各自的灵基藏于身体中的某一处。之后，轮流出招。

此出招却又非彼出招。因为在棋局之中，比拼的不是灵力高低，而是谁先找到对方灵基所在。

楚汉河界两边，每一个落脚点都代表着对方身体的某一处部位，在胜负决出之前，可以选择下一步要去往的方位，也代表自己给出的答案。

双方如此你来我往，只要其中有一人先找到对方灵基所在，便获得胜利，而输的一方，灵基会启动毁灭程序，整个人也会最终灰飞烟灭。

这赌局，赌的是智慧、勇气、魄力，也是运气。

“不过，我有些奇怪，若是有人单枪匹马闯进来，那这棋局，又该如何下？”

安息对这灵器的了解不是很深，天宫中从未有神仙提及这个。她只在神武宝殿的典籍记载中看过一小段，只知道需要真身入局，非生即死。

她那时看着还嗤之以鼻，想着谁闲着没事要去入局，赢了又如何，不还是得先冒着送死的风险。

却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也会心甘情愿走入这棋局之中。

“神官的功课做得不够多啊。若是有人只身入棋局，这棋局对造一个虚拟的对手，来与之博弈。”

修罗鬼尊很好心地回答了安息的问题。

“鬼尊似乎对此一局很有胜算？”

安息觉得修罗鬼尊反应太过于淡定了。毕竟这一局，不是靠灵力高就能取胜的，运气也很重要。而修罗鬼尊如此笃定，莫非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窍门？

修罗鬼尊看了安息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我若是说神官多想了，神官会相信吗？”

安息也微微一笑道：

“鬼尊，我们之间实在是没有信任的基础。”

修罗鬼尊的神色恢复了冷漠，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神官，我已经走到了此处，没有退缩的道理。是生是死，既然不能完全为我掌控，那又何必再为之忧虑。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只是便是真的死了，又有什么坏的呢？”

安息看他的神色，似乎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毫无牵挂的模样。

“鬼尊当真好境界。我以为，鬼尊如此拼命来到这九层塔底，一定是非胜不可的。没想到鬼尊却只是当了一场无所谓的游戏。”

安息这话倒不是故意试探了。她是真的有感而发。

修罗鬼尊道：

“我一人生，一人死，无牵无挂。若是有幸活了下来，那我便继续多害一些人，若是我死了，那便是他们的幸运。对我来说，生死就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可不像神官心中，有太多惦念的人或事。神官，单从这一点来讲，还未入局，你便已经输了，因为你比我更怕死。”

安息点点头：

“是的，我很惜命。重生之后，我原本觉得这条命其实可有可无，可是如今，我心中也有了放不下的人，我不能让他们为我伤心。鬼尊，你是否想过，可能也会有人为你伤心？”

安息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将千里神官的心思告知于他。当时她以千里神官的身份，说的那些话，不完全是为了骗双生并蒂兽的，也确实是站在千里神官的立场上，说了一些肺腑之言。

但是，她也没有权利，可以代替千里神官做决定。要说还是不说，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修罗鬼尊无所谓道：

“我在这天地之间无亲无故，哪里会有人会为我伤心。即使有人会为我伤心，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神官，我们说的废话已经够多了，我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快点入局吧。”

安息却还有话没有讲完：

“前几日，我去蓬莱借还魂草，意外听到了一个故事。朝阳神尊座下有一位弟子，怀着救世之愿，出山想要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而他也短暂地实现了自己的心愿，却因为得罪了权贵，最终死的十分惨烈。那人死后，心有不甘，回到蓬莱，盗取了还魂草与鲛珠，逃之夭夭了。”

修罗鬼尊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说不上是悲是怒，所有的一切情绪似乎又都隐藏在了平静之下：

“神官怎么还讲起故事来了？”

安息叹了口气：

“谢眠，你本是良善之人，只因命运捉弄才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几个月前，你残留的一缕善念飘荡到我面前，求我若有一天遇上你，不要妄动杀念，若是能渡化，就以渡化为先。你身体内的善念与恶念相互争斗，想必你也会挣扎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