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林二狗知道为什么——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仇敌间厮杀，哪有什么道理可言，人心险恶，杀死对方是唯一的准则。

他的痛苦来自于灵魂的难以接受，他认为既然有好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但……为何还要选择偏激的方式呢？争斗真的那么重要吗？

“狗儿啊！”

徐德胜提着那人飞落下来，摸着林二狗的脑袋微笑着说道：

“这就是人性，不必奇怪，更不必疑惑和自责……因为，人性本恶！”

“人性本恶？！”

忽而，林二狗浑身一颤，就像被一道惊雷劈到了似的，瞳孔收放不定，怔怔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死人。

“嗯！”

徐德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人吃野果就能活下去，但因为生性凶恶，所以开始屠杀动物吃肉；见别人比自己过得好，所以杀人劫财；见别人活得长，所以修炼争斗……**、嫉妒、不甘、愤怒……等等，皆是恶，恶是一切的根源。不过……”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林二狗的肩膀，咧嘴笑道：

“也正因为恶，人生才会精彩，比如：以后你见着了一位美丽的女子，你爱上她了，然后去追求，不管最终是否终成眷属，你的生命都会因她的出现而变得不同……咳咳，好像偏题了！额，这么说吧，世界就像一片大海，你就像一艘船，假如你要前进，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波澜……师父问你，你想报仇吗？你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吗？你想跟师父一起去神界吗？”

“想！”

林二狗没有犹豫，第一时间回答了这个字眼。

“哈哈！”

徐德胜咧嘴一笑，指着地上那个死人道：

“路途很远，人生有限，假如每一个这样的波浪你都去在意，你是抵达不了的！狗儿啊，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看淡一些！有善心是好事，但不能泛滥，有一句话叫做适可而止，你想想……若是他杀了你，你让为师怎么办？！”

轰！

想到徐德胜的伤心模样，林二狗的眼神变了，犹若换了一个人似的，双目明亮而冰冷，仿佛一把钝刀被磨得明亮。

徐德胜心中狂喜，他知道这个徒弟想通了，蜕变了，焕发了新生！

果然，林二狗不再犹豫，握紧了手中之剑，走向那磕头不止的三人之一。

“饶命啊！不管我们的事啊！是他找死……呃！”

忽而，那人的眼睛瞪圆，眸光迅速暗淡，因为林二狗的断剑在他再度磕头那一瞬刺入了他的头颅。

“啊？！”

剩下的那两人不再磕头求饶，想站起来逃命，但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唰！

唰！

最终，他们两个也横死当场！

在死前的那一瞬，除了恐惧和不甘，他们的心中还有浓浓的憎恨，但那憎恨的对象却不是林二狗，而是先前出手偷袭林二狗的那一个同伴。

“师父！”

林二狗的神情很平静，仿佛杀了那三人跟砍断三棵小树没有任何区别，徐德胜大悦，将自己手中的人抛到了地上。

“哼！”

林二狗轻哼一声就要上前，徐德胜连忙苦笑着拉住他：

“狗儿啊，做事不能只顾眼前，眼观要放远一些，知道吗？”

“这……”

见他一脸不解，徐德胜嘿嘿一笑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万事先思而后行，先从他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再杀！”

闻言，林二狗恍然大悟。

…………

“你不是说放过我吗？你……啊！”

石大爷被徐德胜一巴掌拍死，待他转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徒弟的复杂眼色。

徐德胜立即肃然，对林二狗道：

“狗儿！你记住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今天放过此人，此人是不会感恩的，若有机会他一定会杀了你或者杀了你的亲人解气！‘利益’是我们修士一切行为的准则，怎么有利怎么行事，就算让你下跪，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你就跪！万万不可妇人之仁，也不可意气用事，记住了吗？！”

林二狗跟着肃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点头郑重地说道：

“师父，徒儿记住了！”

“好！”

徐德胜大悦，捋着自己稀疏的山羊胡子指着石二爷的尸体道：

“徒儿，去将他的空间戒指收起！”

“空间戒指？！”

林二狗眼睛一亮，空间戒指他是知道的，是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不可收取活物的储藏室。

果然，转过头来，他真的在石二爷的左手无名指上发现了一个戒指。

“诶！”

在将戒指摘下来后，他不禁一声长叹。

“我爹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个空间戒指，他兢兢业业半辈子也未能如愿，想不到……”

闻言，徐德胜嘿嘿一笑，虽然看见转过身来的林二狗眼中并无太多的喜悦之色，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所以呢？！”

“所以……”

林二狗摸了摸后脑勺，而后看着前方那座他以前做梦都想走进去看一看却从来没有进去过的原光家正厅道：

“所以我林不凡此生不再是林二狗！”

“哈哈哈……”

徐德胜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个回答令他十分满意，他这弟子若是一个废物，也不可能以凡人之躯杀了金丹，更不可能成为他的弟子了……所以他忍不住感到欣慰和自豪。

“师父！”

林二狗也哈哈一笑，而后走过来将空间戒指交给了徐德胜。

徐德胜却是不接，对满脸不解的林二狗道：

“这是你的第一份战利品，它属于你！”

“啊？！”

林二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徐德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别愣着，青石镇你熟，去将镇里的富人都叫来！”

“是！”

林二狗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喊那些富人来，但他没有问，立即转身离去。

徐德胜背着手，如得道高人一般看着徒弟离去的背影，当那背影拐出大门消失，他猛地放弃了这个姿势，老眼迅速看向地上的尸体，猛地一亮！

“这人怀里有灵石！”

他立马咚咚咚的跑到一具死尸前蹲下，伸手往他怀里掏去……

“唔，十块？！还有一块中等品质！不错不错！嘿嘿……咦，那人的护手应该值点钱吧？！”

于是，在将那一把灵石放入从石大爷身上弄来的空间戒指后，徐德胜修士又窜到另一个尸体跟前……

待战场打扫完毕之后，徐德胜重新站了起来，莫名一阵心酸。

“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虽说……应该告诉乖徒儿这个道理，但为师者如何落得下脸？！诶……咦？！那把短刀应该值几块灵石吧？！”

…………

“师父！人到了！”

当林二狗再度回到杀人之地，徐德胜背着手站在原地像在假寐。

“嗯！”

听闻林二狗的话，徐德胜嗯了一声睁了开眼睛，只见林二狗身后远处哆哆嗦嗦着一群衣着华丽的人，他们就像一簇风中的野草似的，皆都颤抖不已。

“小人……拜见老神仙！”

“拜见老神仙！”

见徐德胜的眼睛望过来，一名圆脸粗壮汉子立时五体投地大拜起来，其他人见状连忙学模学样。

“嗯！”

徐德胜再度嗯了一声，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回答林二狗那么积极，有些不置可否。

“老神仙饶命……”

“求老神仙开恩！”

见状，那群人大惊，在石板上将脑袋砸的嘣嘣响，只三两下，就见了血。

徐德胜心里一乐，老神仙这个称呼他很受听，遂摆了摆手让他们停下来、开口淡淡的说道：

“这里卖给你们，估个价，报个数，然后回去拿灵石或者值钱的东西来！”

“……”

众人无语，但不敢摆出脸色，连忙低着脑袋盘算起来。

时间不长，不过几个呼吸而已，一名肥头肥耳腰圆粗壮的老爷就开口报道：

“老神仙，这里值八……”

“不！”

忽而，最先开口叫老神仙的那名圆脸汉子一声大喝，插嘴打断道：

“老神仙，这里至少值十万快下品灵石！”

徐德胜眉头一跳，扫了这个大汉一眼，见他额头冒着冷汗不时地瞟一眼林二狗，心中了然：此人估计是那赌场的老板，就算不是也是与徒儿有恩怨之人。

于是他点头笑道：

“好！卖了！速速去取灵石来，勿让我们多等！”

“谢谢老神仙！谢谢老神仙，我们这就去！”

大汉磕头谢恩，一脸喜悦的带着那几个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人匆匆离去。

林二狗目瞪口呆，他早就猜到了师父打着这些人的注意，但没想原来是做生意，更没想到的是：生意竟然可以这么做……

见自己徒弟一脸茫然，徐德胜沾沾自喜的解释道：

“很多时候，是不必作恶的，徒儿你看，我们不必杀人却也能够获得资源，而且是正正经经你情我愿的交易，皆大欢喜！若是去杀人，那浪费时间不说，还不一定能够找到他们藏钱物之所。”

闻言，林二狗点了点头，不过脸上依旧带着浓浓的不解之色，忍不住问道：

“师父，你说斩草除根……这样做他们不会怀恨在心吗？”

“不会！”

徐德胜坚定的摇头。

“他们非但不会怀恨在心，甚至还会感激你！呵呵，因为你是强者，而他们是弱者！实力不对等，对事物的判定标准也会随之改变，打个比方：你天天有肉吃的时候，有人给你一块肉，你或许非但不会高兴反而还会觉得他是在侮辱你；而当你天天食不果腹的时候，有人给你一个烂果子，你却会感到欢喜心怀感恩……呵呵，徒儿啊！这就是人性！”

林二狗懂了，正欲点头却听闻徐德胜继续补充道：

“不要感到愧疚，我们这是劫富济贫！”

林二狗瞪大了眼睛，正想说‘徒儿这就去将所有的穷人召集起来’，却听闻徐德胜再度补充道：

“我们穷啊……”

林二狗无语。

…………

时间不长，那群人再度归来，这一次随他们前来的还有十来个人。

那十来个人都是修士，不过他们已经将武器留在了门外，之所以跟来不过是为了帮主家运财物罢了，毕竟今天有些乱，主家人单力薄，这万一要是有个那啥……那就危险了。

一脸微笑的徐德胜手一伸、精神力移动，将一大堆灵石依次收起来后，脸上的笑容没了，冷眼哼道：

“九万四千三百二十三块！”

他只报了个数，并没有多言；但那些人却是明白了——数不够，老神仙很不高兴！

“老神仙！”

那圆脸汉子连忙喊了一声，讪笑道：

“请看……快！将东西抬上来！”

后面的话是对两个流着大汗的魁梧汉子说的，那二人闻声，立即抱着人头大小的一块金属走到人前。

“墨金？！”

徐德胜眼睛一亮，走上前几步。

圆脸汉子哈着腰在一旁献媚道：

“老神仙慧眼如炬，这真是墨金……”

说到这里，他一声长叹：

“可惜小人这里就这么点，不能献上更多，真是罪过啊！”

“诶……”

徐德胜也长叹了一声，手一挥将其收入了空间戒指里，而后手再度一挥道：

“行了！此处归你们了！狗儿，我们走！”

“嗯！”

见二人向大门走去，那圆脸汉子张开了口，但欲言又止，不敢将‘老神仙，林哥儿，酒宴依旧准备妥当’这话说出来，怕横生枝节。

不过，接着他就打了一个冷战，因为林二狗的脚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忽而回头

看了那原光家正厅一眼。

不过，他以前渴望走进去，但现在却只看了一眼就转回了头。

但是……就在众人以为这个煞星会头也不回的离去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转身，神色黯然的问道：

“我父母他们……葬在何处？！”

…………

“爹！娘！孩儿终于出头了……遇到了恩师！请你们放心，孩儿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面对着空荡荡的乱葬岗，林二狗跪在地上，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他前方没有坟，更没有碑，地上只有野兽的足迹。

当初，他父母的尸首就是被人和其他尸首一起扔到这里来的，如今没了，不难想到：那些尸首已经被野兽处理了。

听着乖徒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徐德胜的身子也不禁颤抖起来，老眼潮湿，这一刻也不免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爹娘。

但是，他的伤心之中有浓浓地无奈：岁月太长，不论他如何想，都想不起自己爹娘的清晰模样。

“啊……”

他忽而一声大吼，飞天而去……

轰！

待他再度回来的时候，一块三丈高的立方体巨石被他插入土里一丈，一面朝着林二狗，另一面朝着乱葬岗。

“徒儿！写下他们的名字！记住他们！别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