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儿告退。”

沈风絮行了礼，又抬眸看了大夫人一眼，目光中带着探询之意，只是大夫人神色不变，透不出半分端倪，沈风絮便也只能作罢，起身回了院子里去。

及沈风絮走后，沈彦宁十分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又转而看向大夫人，道：“你也回去吧。”

大夫人却温柔体贴地走上前去，替沈彦宁捏着肩，轻声细语地道：“老爷，今日你也累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沈彦宁轻轻应了一声。

而沈风絮已经回了融雪院里，想着明日一早要前去书院，便早早安歇了。

……

次日，天色已然大亮。

沈风絮梳妆罢，便带着丹砂向外而去。

因着要同大夫人一起去往书院，故而沈风絮要先去大夫人的春芳院中，再与大夫人同行。

只是方走至春芳院门口，便有婢子前来，对沈风絮一脸歉意地道：“姑娘，昨夜老爷是宿在春芳院里呢，姑娘不便进去，还请姑娘随婢子进偏院里稍等片刻。”

沈彦宁竟然宿在大夫人的院子里？

“行。”闻言，沈风絮不由笑了，“那我就等等吧。”

大夫人还真是有手段，此前因着种种事情，沈彦宁已经极少踏足春芳院里了，前往春芳院也不过是为了交代府中庶务，可昨夜却宿在了春芳院中。

不过沈风絮也知道，沈彦宁一向薄情，对待儿女是，对待妻妾也是，他会宠，却从来没有情。

婢子领着沈风絮进了偏院，沈风絮也只能百无聊赖地等着。

碍于春芳院的婢子在屋内侍候着，沈风絮与丹砂也并未交谈，空气寂静且压抑。

只是等了许久，院中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并没有见沈彦宁离去，大夫人的卧房中也是静谧无声。

眼见着天空中白云变幻，甚至就连手上捧着的清茶也已经凉了三盏了。

沈风絮终于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道：“父亲还没走么？”

尾音透着几分冷意。

那婢子一下子被吓住了。

沈风絮向来温柔沉静，说话轻声细语，何曾会有这般作态，着实令人心中一惊。

但片刻迟疑后，那婢子便立即道：“老爷今日一早就已经走了，只是大夫人有些疲倦，想多歇息会儿。”

原来沈彦宁一早就离开春芳院了。

那她方才还等个什么劲？

沈风絮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哦？那你便同母亲说一声，我自己先行去书院了。”

大夫人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可沈风絮却不吃这一套，大夫人不去正好，她自己去书院。

那婢子一下子有些慌了：“姑娘且等等，大夫人只是稍微歇会儿。”

沈风絮已经站起身来，语气淡淡：“让母亲歇着吧，书院里的山长想必已经在等着我了，总没有让山长等学生的道理。”

说着，沈风絮迈步而走。

大夫人既然想休息，那就歇着，她才没有那个耐心在房间中等着大夫人。

“姑娘等等——”

婢子还要阻拦，沈风絮却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可就在沈风絮快要离开春芳院地时候，大夫人身侧的红曲快步走了过来，唤了一声：“六姑娘！”

可沈风絮却置若罔闻，红曲不由暗暗皱眉，一路小跑到沈风絮身前，先行了礼，继而道：“姑娘，大夫人已经起身了，你随婢子来吧。”

沈风絮还未开口，丹砂已经先开了口：“大夫人既然已经这么劳累了，不如就好好歇着吧，我陪着姑娘一起去就是。”

红曲却看都不看丹砂一眼，只是望着沈风絮：“姑娘，毕竟是大夫人的吩咐，您若是不去，旁人会说你不守孝道的，想来姑娘也不希望如此吧。”

字字句句都是在威胁她。

大洛朝最重孝道，而大夫人又是沈风絮的嫡母，这一个孝字重如千斤，自然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于是沈风絮便道：“那走吧，我去给母亲请安。”她也想去看看，大夫人究竟要作什么妖。

红曲暗暗冷笑。

六姑娘即便再有心机，也不过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而已，大夫人身为东宁伯府的主母，沈风絮的嫡母，想要整治个膝下的女儿，那还不是随便拿捏么？

红曲领着沈风絮走进了大夫人的卧房中。

此时大夫人正坐在梳妆镜前，只着了一件单薄中衣，有如瀑般的长发披散而下，面上不施粉黛，身侧正有一名小丫头正在替大夫人梳理长发。

将沈风絮送至卧房后，红曲便福了福身子，道：“婢子去给夫人取衣服，还请姑娘先进去吧。”

说罢，红曲迈步离去了，只留下沈风絮和丹砂。

而大夫人闻声后，偏头看了沈风絮一眼，便笑道：“今日身体不适，倒是让你等了许久。”

“女儿等母亲自然是应该的。”沈风絮也笑笑。

看上去母女二人十分温馨和睦。

“你先坐下吧，待我洗漱更衣罢，便去书院。”

“是。”

沈风絮便在一旁坐下了，看着婢子替大夫人梳妆。

可不知怎么地，大夫人忽然吃痛地哼了一声，继而转头对身侧的婢子怒目而视：“你怎么梳的？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吗？”

那婢子忙跪下，连连告饶，道：“婢子知错！婢子知错！婢子也是无心的，不是故意要弄疼夫人的，还清夫人宽恕！”

“滚！”大夫人冷冷地道。

那婢子忙连滚带爬地出了卧房。

沈风絮看在眼里，但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大夫人转而看向沈风絮，面上又恢复一贯端庄温和的笑容来，道：“风絮，不如你来替母亲梳妆吧。”

大夫人是她的母亲，沈风絮侍奉她是理所当然地事情，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沈风絮面上露出为难之色：“风絮也不会这些，万一伤了母亲该如何是好？”

“无妨，你在我心中，一向视如己出，只是你总是不与母亲亲近，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大夫人向着沈风絮伸出了手，面上带笑，眸底却一片冷寂。

沈风絮眉头微蹙，但旋即就展颜一笑，上前也握住了大夫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