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都以为事情结束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顾如芳突然站起身来，快步冲向小男孩。没人知道，原本虚弱不堪的她为何能在此刻迸发出如此强大的能量。

我们都沉浸于顺利抓捕叶循的喜悦中，继而忽略了顾如芳的存在。

张成龙正好站在顾如芳和小男孩中间，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他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那柄明晃晃的匕.首。

“你爸要被枪毙了，我也不活了。你一个人这样活着也是受苦，不如就和我们一起走吧！”顾如芳低吼一声，猛冲上去。

匕.首带着劲风，直冲小男孩而去。几乎是多年职业习惯养成的下意识反应，张成龙护住了昏迷的小男，迎面冲向顾如芳。

接下来，那柄看起来并不锋利的匕.首，直接刺入张成龙的胸膛。

张成龙一阵踉跄，却还是在倒地前，挣扎着一把推开顾如芳。

“张队！”

“疯女人，你干什么！”

“医生，赶紧叫医生。”

混乱、恐惧、愤怒、压抑，各种不同的情绪瞬间充斥着逼仄的卧室。

几个年轻的警察一拥而上，控制住顾如芳。但更多的，还是跑向倒地的张成龙。那一刀扎的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了，我立刻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几乎是被人流裹夹着到了张成龙的面前，接近一看，才发现那柄匕.首的一大截，已经完全没入张成龙的胸膛里，情况远比我之前想象的要更加严重。

“张队！”

相比起周围悲怆的众人，张成龙却显得很平静，很理智，他捂着胸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边上泪流满面的张枫，低声说道：“孩子，不哭，男子汉不能轻易流泪，把眼泪憋回去。”

“张队，别说话，医生马上来了，你会没事的....”

我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张成龙却是一阵抽搐，继而大口大口的鲜血顺着口鼻直接喷溅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柄匕.首不偏不倚正好划破了张成龙的左侧心房。即便是第一时间进行手术，也很难把他救下来救下来。

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早已经注定。

“照顾好..孩子..和我老婆...让他们..好好活...”张成龙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喷涌的鲜血很快就堵塞住了喉管。

他又抽搐了一阵，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我，我亲眼看见张成龙眼神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熄灭。

等医生赶到现场的时候，张成龙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那是第一次，一起战斗的同志，就这么死在我身边。

他本可以不用死的....只要我们能再仔细一点，小心一点.....

那一天，H市刑侦支队上下都弥漫着哀婉和叹息情绪。

几个小时前，张成龙还拍着胸脯向老婆保证一定会将张枫平安的带回去。张枫是平安无事，可张成龙却再也回来了。

那个有着微微隆起肚子的男人；那个说话嘴里总夹枪带棒的男人；那个怕老婆宠女儿的男人；那个不久前还说案子结束后，要和我一起喝酒的男人，有关他的记忆，永远停在了那一天......

张成龙死了，他可以暂时休息了，但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

小男孩被送到医院后，很快就苏醒回来，他因为吸入了过量乙醚，需要一段时间静养。而顾如芳和叶循被捕后，则是交由省厅处理，二人一审都被判处了死.刑。

对于这个判决，这对夫妇都平静的接受了，也没有再提起上诉。

死.刑决定下来，也算是给受害者家属，以及张成龙一家有了个交代。案情告一段落了，但是，人们的愤怒却并没有就此平息。

当愤怒无从发泄之时，我们就会下意识将愤怒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因为张成龙的遇害，市局中已经有一些同事开始对那个小男孩指指点点。

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为了救小男孩，张成龙就不会死。

这一家子都不正常，爸爸是折磨幼童的连环杀手，心理扭曲变态，典型的反社会人格，缺乏同理心。而妈妈有着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居然对一个变态杀人狂言听计从。那么相对的，他们的孩子也有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小孩，怎么可能是个正常人？

谣言很快如同癌症般滋生起来，冷言冷语，排斥唾弃，全都变成伤人的利器。小男孩依旧不说话，每天只呆在病房里，可我知道，他能感受的到这一切。就像当初在阁楼上，感受我的情绪一样。

小男孩的父母都死了，在H市又没有亲人，他该何去何从？

我终于明白张成龙临死前，为什么要让我照顾好这个小男孩，那个粗犷的家伙，原来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些。

之后，我申请留在H市工作，并且主动收养了这个小男孩。在办理领养手续的时候，我依旧让他用原名叶凡，作为自己的名字。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张成龙死后，他的妻子很快就改嫁了，并且让两个孩子随继父姓。一个女人，想要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不容易，她这么做无可厚非。

但我觉得，至少该有人记得张成龙，或者说，有人记得这件事。每次看见你，我似乎都能看见那家伙大大咧咧坐在那儿，叫我小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命，是他换来了

.......

孔方平的讲述结束了，他说的很纷乱，却也很认真。以至于连香烟燃到了尽头都没能觉察到。

那个小男孩，自然就是叶凡了。

在孔方平的抚养下顺利长大，年纪轻轻便展现出对于犯罪心理学过人的天赋以及兴趣。之后顺利出国留学，并且在此期间帮助当地警官破获了多起案件......

听完孔方平的讲述，叶凡从烟盒里缓缓抽出根香烟，顺便擦了擦已经有些湿润的眼眶。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孔方平，这段回忆，也是孔方平这辈子永远的伤痛。

“没猜错的话，慕容雪和慕容枫就是张成龙的儿女吧。”

这次，轮到叶凡率先开口了，毕竟眼前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此前已经说的足够多了。

孔方平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愿过多提及这件事。

“你也一直觉得有问题，对不对？”

“什么？”

“叶循，有关于这个人，以及他所做的事情。”

孔方平听罢，丢掉手里半截香烟，沉声道：“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