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什秀心里盘算着怎么才可以不认这笔账，这院子里的丫头是一个比一个伶牙俐齿，特别是这穆小七自从撞了头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平日里把她往死里骂都不敢吭一声，现在都会顶嘴了，好在梁什秀这时一门心思就在那只鸡上，倒也没深究这个问题。

梁什秀想自己又不像宋金花那般会耍泼，难不成真要赔只鸡给她们？“那就是我的鸡，全村人都知道我梁什秀养的鸡是又肥又壮，你们一家子自己吃的饭都成问题了，哪里还会有粮食喂牲畜!”

还是一口咬死不承认算了，量她们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再说这成年的鸡起码也得两斤，市价上能卖七八十文铜钱呢！

“我们一家人再怎么不济也轮不到你个外人来指指点点！亏啊福还在的时候事事都为你们考虑，现在倒好啊……个个都像白眼狼啊，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三番两次的欺负到家里来，你们……”

郑氏越说越激动，竟然向后退了几步眼看就要倒下去，穆小六眼疾手快赶忙将祖母扶住，其他几姐妹见祖母这般更是恼怒了。

自古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就不是那么轻易能忘掉的，现在两个儿子又如此不争气，一个怕老婆一个又常年不在家中，就二儿子阿福最是憨厚老实，可是……唉…天意弄人啊。

“我家穷咋的了?吃了你的还是碍着你脸面了？”穆小八摞起袖子，像一头护食的小狮子，就好似随时都会扑上去和入侵自己领地的敌人撕咬在一起一般。

梁什秀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肉片，心里想怎么也要捞点油水！把骂自己话就当做没听见一样，若无其事的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你们可别占着人多欺负咱们娘俩，不管怎么说我的鸡是丢了，而且鸡窝就对着你家门口，不来你家还能去哪了？再说你们不是才宰了猪么，要是不赔我鸡你们用几斤肉来换也是可以的，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穆小八握紧了拳头正打算和这个三婶好好讲讲道理，这时穆小七却先朝梁什秀走了过去。

“你…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 梁什秀见穆小七朝自己走过来不由的向后退了两步。

穆小七走近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梁什秀瞬间变了脸色:“你在胡说些什么！”

“就是这个意思，三婶你回去好好的琢磨琢磨就明白了。”穆小七笑着下了逐客令，她对梁什秀这个反应很满意。

梁什秀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自己的儿子，眼神闪烁的看了一眼穆小七就匆匆忙忙的跑出了院子，就好似这一家人是会吃人的妖怪，让她避之不及。

院子里的人则是目瞪口呆，这梁什秀刚刚还誓不罢休的样子，现在就这样逃了出去？

“七姐，你对三婶说了什么？她就这般跑嘞！”穆小九好奇的扯着穆小七衣服问道。

穆小八更是想知道，像梁什秀这种人不知道是什么能降得住她，“七姐，七姐，小八也想知道！”

穆小七去和穆小六把郑氏扶着坐下，笑了笑说道:“这个嘛……”她故意顿了顿。

“哎呀，七姐你快些说啦。”

“这个嘛，自然是……天机不可泄露，哈哈。”穆小七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七姐最讨厌了，还卖关子！”小九嘟着嘴委屈巴巴，小八却高傲的转过了头，表现出一副我不在乎，我不想听的样子。

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虽说表面就这样风平浪静过去了，郑氏却倒下了，平日里她的身体还算健壮，这次可能是被梁什秀气的不轻，原本打算直接和苏家请辞了，郑氏却坚决不同意，拗不过她只好去和苏家告了几天假。

村里的人大多都知道穆小七几个小女娃在捣鼓枞菌，有冲着高价来的，也有是念着能帮就帮一把的心态来的，断断续续的真收了不少的枞菌，做好的枞菌成品已经有一百多罐，就等着天香楼的人来取了。

刚开始也没注意，但到后来穆小七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六姐她们偶尔也会去山上跑跑，按理说出野菌的季节还没有过去，可为啥这来卖枞菌的乡亲却越来越少，村里也没有别的人收买枞菌，应该不会出现竞争对手，那就更是觉得奇怪了。

“小七，你过来，六姐有话想和你说。”穆小六咬着嘴唇，显的有些忧虑。

穆小七看六姐这般瞬间猜到了七八分:“六姐想说的是不是乡亲们来卖枞菌趟数越来越少这件事儿？”

穆小六没说话，她知道这枞菌肯定远远不够，可这好好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才赶紧来找小七商量。

“好啦六姐，没事的，现在主要的就是照顾好祖母，让她身体快好起来，这件事等我和小八等会去打探打探，应该不是大问题，你别太担心。”

穆小七故作轻松的搂了搂自家六姐，还惹得穆小六瞪了自己好几眼，穆小六还是没办法习惯小七这个勾肩搭背的动作，说了她也不知道改，后来也就没说了，但每次还是会惹得穆小六瞪几眼。

那十六七岁的少女生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睛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像极了画上的仙子，堪比黛玉啊。

穆小八边用清水揉着盆里的衣服，边竖直了耳朵听着村里一同在河边洗衣服的妇女嚼舌根。想听点什么八卦那还真属这河边洗衣服的最多最新颖，七姐让自己来这里是不错的选择。

刚开始看到穆小八也在都收敛着点儿，大家说的都是有的没得的小事情，只是都像怪物一样离她远远的，还时不时往她这边偷瞟几眼，穆小七心里甚是恼火，却又不好发作，只好拿手里的衣服出气。

“哎，你听说了吗？那穆家有不祥的东西嘞！”一个老妈子凑过去和旁边的人低着声音说道。

一旁的人七嘴八舌的附和:“听说了，听说了，说那穆家半夜里还会有吃人的鬼煞嘞，怪不得大白天总是闭着门！”

“昨天我回家路过那里还听到有娃儿的哭声嘞，哭得可厉害喽！”

“我是再也不敢去了，前次我去了一次回家烧了三天的香呢！生怕沾到了那不干净的东西！”

一个中年妇女赶紧插话:“我听说啊，是那穆家姑娘行为不检点才惹了鬼怪缠上嘞！”

“对对对，那穆小七天天和向松那娃儿厮混在一起嘞！多好的娃儿啊，就被这种不干净的狐媚子勾去了魂呦……”

那些妇女还津津有味你一句我一句的，手里的活儿却是不比谁慢。

因为隔得远， 穆小八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一些，这些消息连她自己都大吃一惊，什么吃人的鬼煞？什么穆家姑娘不检点？

“你们少乱嚼舌根！我家哪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你们见着过了么？真是一群长舌妇，净说些别人家的坏话！也不怕遭报应！”穆小八再也忍不住，摔了手里的衣服站起来骂道。

听到穆小八这么一吼都愣了愣，其中村里的赵寡妇最先阴阳怪气的回应说:“呦，我当谁呢，原来是穆家的丫头片子呀，我们说我们的你管得着么？”

有赵寡妇带了头，大家更是肆无忌惮的:“自个儿做了不要脸的事还不给人说啊，指不定是做了啥亏心事怕大伙儿知道嘞！”

“胡说！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哪里做了啥子亏心事！”穆小八又是生气又是惊慌，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的太过突然了，让自己措手不及。

“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是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早就觉得你们穆家就是个不祥之地，早晚得做出对不起村子的事情来！”

一旁的人也插嘴说道:“就是，要是我是你啊，就不出来丢这个脸儿……”

“离她远点，别沾染了晦气！”那人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穆小八一个人怎么也是说不过这么多人的，何况这些人可都是‘久经沙场’的吵架高人，自己吃过的盐怕是都没有人家走过的桥多。

“你们……”穆小八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这种情况差点急红了眼。

蹲在一旁洗衣服的柳荭起身扯了扯穆小八:“别和她们说了，我们回去吧。”

“柳儿姐。”

柳荭是柳老头一人拉扯大的孙女，就靠着柳老头编竹篮维持生活，柳老头为人厚实，偶尔还会让柳荭给自家送几只小竹背篓，所以和柳荭也算是熟识的，因为她比自家姐妹都大几岁，所以就都喊她柳儿姐。

柳荭把穆小八洗了一半的衣服装进盆里递给她:“先回去，别和这些人说。”

穆小八想着刚刚出门的时候七姐也说了，要是听到什么切莫和她们发生争执，想到这里她接过了木盆。

“洗个衣服也是倒霉，还要遇到这家子人！”

“就是，回去了回去了，不洗了，真是晦气！”

……

穆小八也没再说话，回头瞪了她们几眼才肯和柳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