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源已经有点迷茫了。

他明明是抱着找不足的心思过来观看综艺的，《非诚勿扰》播出初期他对路扬的各种询问就是证明。

可是现在，到后来的时候，他居然没想着批判，而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方菲和路扬顾清寒讨论的时候他都没有怎么参与，而是继续看着电视。

看着顾添衡有没有牵手成功，看着恋爱导师怎么教训那个女孩。

然后。

没了？

他甚至开始幻想顾添衡跟着那个女孩牵手的样子，可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就是没有牵手，说了句抱歉后就匆匆离开了。

留下了电视机里一脸懵逼的众人和电视机前同样发懵的他。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顾源开始审视自己的心态，他应该是从男女嘉宾互相问答的时候看入迷的，那种感觉有些像在路边看到别人吵着家事，跟热闹似的。

国人最喜欢看热闹，顾源也不例外，于是他看进去了。

津津有味。

“你狡辩什么？”方菲依旧揪着他刚才话语露出的纰漏不放。

“容我静静。”顾源摆了摆手。

方菲当然没有问出静静是谁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很多事儿都有个限度，她已经看出了顾源的心神慌张，并非因为顾添衡没有牵手成功，很大概率是......

他也发现了这档综艺的不错。

方菲偷偷打量着顾清寒和路扬，这对小夫妻在他们的身边悄悄牵手，一副甜蜜的样子。

她的嘴角弯出微笑，是高兴于路扬节目成功的微笑。

方菲已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叛变的了，曾经她也是不喜欢顾清寒混迹娱乐圈，父母能庇护她一时，但不能庇护所有，现在的娱乐圈已经变了，，明星本来就是聚光灯汇聚的人物，他们曾经只需要面对媒体，通过纸质的新闻把自己的事儿传到大街小巷。

可时代变了啊，人们发言的门槛低了，所有人都能够对明星评头论足，当然，这并非是不能接受点评的原因，而是里面掺杂着想要吃人血馒头的混账，靠着不着调的事儿吸取流量，最后又引来一群不明真相的观众恶语相加。

这样的环境不好，新闻的不真实性让这个本就有极大关注的群体更容易受伤，那些做错事的坏人当然会更容易受到启发，可没做错事的人也更容易蒙受无妄之灾。

那才是她反对顾清寒继续混迹娱乐圈的真正原因，作为母亲，她当然相信自己女儿的品格，可她不像顾添衡那样拥有厚脸皮，如果真的被人泼脏水，网上怨民的怒气将全部冲击到她的身上。

可是现在不同。

有路扬了。

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心思在作祟，但方菲是真的越看路扬就越欣赏，曾经他还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将，现在倒是成为了不少人心中的偶像，业内也有不少人寻求与他的合作，他的作品也给现在的市场带来了冲击。

有这样的人在顾清寒身边，身为母亲的她无疑是放心的，方菲不要求路扬能给顾清寒遮风挡雨，只要两人一起走，不管有苦有甜一起吃就好了。

现在的节目成功便是甜。

她看着这两人也够甜。

...

可顾源完全没心思看着小夫妻的你农我农，他皱着眉头沉思了很久，才从桌上捧起已经凉了的茶，茶很凉了，香味也没之前的清香，但此刻不管多好的茶他都品不出滋味，就算是白水，在他嘴里也能变成割喉的烈酒。

《非诚勿扰》这档节目很好。

这是顾源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他的手机一直有信息发来，锁屏界面上全是魔都电视台台长的感谢，说路扬的这档节目收视率成功挤进全国第二，说超越湘南卫视指日可待，说以后一定要好好请翁婿两好好吃一餐。

顾源可没心思吃。

过了好久，顾源看向顾清寒，喃喃问道，“你不是说第一集的综艺现场表现一般么？”

“是啊。”顾清寒点点头，“完全不超出我们的意料。”

“就算顾添衡这样做也没超过？”

“嗯。”顾清寒非常骄傲地点了点头，她扒拉着手机，从图库里找出了好多张图片，然后放到顾源的面前，“诺，你看，这是路扬之前的设想。”

顾源愣愣地接住，手机上路扬的字到处都是，那张白色的纸上全是他的字迹，上面的所有内容都关于《非诚勿扰》。

他做过了女嘉宾大胆说出自己现实的假设，也做过了男嘉宾突然反悔一个都不选的假设，做过了男女嘉宾言辞过激引起导师主持人与嘉宾争吵的假设，更是做出了男女嘉宾上传伪造资料的假设。

每一种假设的后续都是解决方案，这哪是假设，分明是一张张体贴且全面的说明书，完完全全的保姆级，把节目上会发生的一切意外都列举了。

后续还没登台的男嘉宾，又或者是早早就登台的女嘉宾，在这张纸的面前就像是孙悟空，而他的设想就是如来佛的五指山，不管你是否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都不会翻出去的。

怪不得顾清寒说表现一般呢。

怪不得路扬和顾清寒看着节目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情绪流露，只是澹澹地给他们解释着一切的流程，对于两人的反应不做评价，心中也毫无波澜。

合着路扬这个家伙对这一切都有过设想了。

而且现在的效果，和他的设想完全没出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莫名的，顾源心里又浮现出这句话来。

当时路扬是这样跟他说的，他以为是路扬的膨胀导致速度快，现在想想却是这家伙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面面俱到。

这时顾源又想起顾清寒拉着他赞助的两个忆。

心突然有点滴血。

节目很好，赞助肯定能有收益，这没问题。

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路扬和顾清寒不会因为这档节目而回家已经成为定局，那么顾源就有空间思考其他的事了。

比如说收益。

是，两个亿对于顾源来说算不上什么大钱，他虽然不是那种能把一个亿成为小意思的首富，但对于这段时间业绩飞涨的顾家集团来说，两个亿只是热热身。

但这两个亿对路扬来说是大钱啊。

顾家在节目上的赞助，肯定会从其他的方面或效果收回来，但顾源早就不在乎能赚多少，能收回多少了。

他居然想的是以后。

以后的《非诚勿扰》。

这一想似乎有些犯贱，毕竟这位老父亲并不想看着路扬和顾清寒在娱乐圈里越做越大，可《非诚勿扰》这综艺的爆火已成事实，成为魔都电视台的常驻节目也不一定，就算按期来算，这期结束，也会有第二期，甚至第三期。

每一期都能招商引资，每一期都能吸引人来投资。

第一期是顾家，顾源占了便宜，他承认。

可一个品牌每年在广告的花费都是有限的，就算他是董事长，也不敢确定是否还要继续赞助下一季的《非诚勿扰》。

到时候的费用肯定不是这小小两亿了。

想到这里，顾源有点难受了。

他看向路扬，“小路啊，你老实交代，当时综艺赞助，你心里的底线赞助到底是多少。”

“现在的企业有钱，三个亿往上吧。”路扬耸耸肩，“可人家企业也不是傻子，我第一次涉及到这个行业，大部分人还是观望态度，开的价格全都在两亿之内，算得上支持。”

“毕竟......”路扬话没说完，看了看自己的岳父。

其实那意思已经很清楚，毕竟你岳父就是家居领域的巨头，他都不投资，你让我们投资，当我们傻的？

肯定没啥好事。

“所以我这算是捡了个漏？”顾源问。

“爸。”顾清寒澹澹地说，“要是你过意不去的话，再多投一点？”

她拿着手机，“节目还没播出完毕呢，八号女嘉宾说的那句我宁愿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在面包车里笑就上热搜了，你知道这种现象一般出现在哪里吗？”

“在哪？”

“春晚。”顾清寒认真地说，“每年的春晚，每个节目结束之后，又或者有些节目结束之后，都会有一定的爆点变成热搜，比如谁谁谁的腿，比如谁谁谁的小品，这种现象在春晚上很常见，可是在综艺节目里很少。”

顾源一愣，“你是说《非诚勿扰》的首播率快能比肩春晚了？”

“没那么恐怖。”路扬扶额，“应该是这句话引起了太多人的不满，又或者引起了部分人的共鸣，现在的时代不是以前了，大家都比较现实，也比较看重物质，这些年恋爱双方对对方资产看重的事儿不少，只是很少有人提出来，然后八号提出来了，就爆了。”

“所以收视率呢？”顾源又问。

“现在哪能知道......”

就算亲爹是商业大亨，可他始终有自己不清楚的领域，顾清寒不知道该如何跟这种外行人解释收视率的由来，只是澹澹地说，“收视率应该不错吧，毕竟现在只出现了第一个男嘉宾，后面还有好几个呢，可是现在就已经有热搜出来了，热搜会给节目带去一定热度，后面应该会越尾越高的。”

“刚刚台长跟我说已经第二了。”顾源拿着手机小声说，“所以说有可能破了湘南电视台的统治地位？”

“谁知道呢。”顾清寒耸耸肩。

她抱着路扬的手臂，“看节目吧，又来男嘉宾了。”

顾源心头郁闷着呢。

他是赚了。

可女婿亏了啊。

第一次赞助那么点钱，起的价太低了，以后怎么好拉价钱？

他承了路扬的情，还在想着怎么弥补呢。

嘿，又有男嘉宾上场了。

不管了，先看，看完别人相亲再考虑这个问题。

...

这节目还挺上瘾的。

有一种窥视别人相亲过程的既视感，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公开场合的相亲，但之前并没有过这种感觉啊！

结过婚的中老年人，对婚姻都有着自己的看法，有人点评着不同男女嘉宾的行为，有人说谁谁谁适合结婚。

年轻人，不管是单身还是热恋，又或者是已婚，都是喜欢吃瓜看热闹的，这种相亲节目就是最好的热闹。

年刚刚过完，可年味还没消失，就要辛辛苦苦上班了，现在好不容易双休，大家抱着零食躺在电视机面前看别人相亲，多下饭？

有槽点，有优秀的男女嘉宾，有惊掉世人下巴的三观和世界观，有人甜甜美美牵手领取到节目组准备的大礼。

这不看个爽？

《非诚勿扰》节目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大家看了很多年的电视，大多数都是电视剧，综艺节目一般都是年轻人看的，可是《非诚勿扰》这节目的观众面太广，上到六七十岁老人，下到十几岁的学生，都蹲在电视面前看得津津有味。

第二个男嘉宾，长得蛮帅，人也老实，但是家境一般，职业普普通通但稳定，没房没车就算了，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负担。

就是农村家庭，以后要赡养父母的那种。

“这个男嘉宾好帅，但是条件差了点！”

“如果换个家庭背景，以他国企员工的身份，在相亲市场上应该能乱杀。”

“人品好好啊，女嘉宾有富婆啊，为什么不行动！”

“......”

电视没有弹幕，但微博都在事实讨论剧情。

很好的相亲人选，但居住地的不同，又或者钱太少，太多太多的方式导致......

最后没有任何一盏灯给那男嘉宾亮的。

而观看节目的人，有人甚至对出场的男嘉宾心动了，想着当场添加对方的联系方式，可节目组只贴了一个邮箱。

“这年轻人很可惜。”顾源有些遗憾地说，他转头看向路扬，“其实你们节目组没必要把相亲的人局限在现场，场外也可以的。”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在每个嘉宾出场的时候都标注上邮箱了。”路扬解释。

“我觉得......”顾源摸着下巴，“我觉得好像在这联系方式上能做文章。”

“比如挂上个相亲网站？”顾清寒合时宜地插嘴。

“对！”顾源拍了拍大腿，“跟相亲网站合作，收他们的广告费！”

“爸......”顾清寒翻了个白眼，“你还是没看完路扬的计划书啊，上面非常明确地写着，能挂相亲网站，我们这边也跟那些网站联系过，但出价太低了。”

“所以你们拒绝了？”顾源一愣。

“不不不。”顾清寒摇摇头，“等人上钩呢。”

“是吧，老公？”她转头对着路扬说。

“当然。”路扬笑笑，他拿起手机，上面备注着某某相亲网站。

“有人来送钱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