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褚一看不到自己长得怎么样，但是在见到那个镶嵌在一堆齿轮之中的魔镜的时候，他还是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这个原版魔镜跟他现在的外观一模一样——怪不得之前魔镜说自己不会看上一比一精仿的自己呢，就好像双胞胎很少爱上对方吧……等等，双胞胎爱上对方才是问题吧？

褚一胡思乱想着，看了看周围那些连接着这个魔镜的管道，突然感觉魔镜有些可怜，她镶嵌在那无数管道交汇的地方，看上去就好似被束缚在这齿轮柱子上，一辈子只能作为工厂的一部分生存一样。这轮回的几千年来，也许她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了吧。

魔镜背着褚一来到了她的本体面前停下，她微微抬头，似乎在端详着自己的本体，接着慢慢伸手，好像要触摸自己的本体一般，然后——然后就在褚一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像摘挂画一样一把将她的本体从齿轮之上摘下来。

“还能摘下来啊！”褚一吃惊。

“？？？”魔镜一脸迷茫，不知道褚一为什么惊讶。而此时的她背后背着一面魔镜，身前再抱着一面魔镜，整个人好像一个巨大的三明治或者是舞台剧之中用拙劣道具扮演魔镜的滑稽演员一样呆萌。

“哦，现在是下午五点，我下班了。”魔镜认真说道，两个相同的声音同时从女仆身体和本体之中传出来，“刚才是正好准备下班，所以顺道去把你带过来而已。”

“……”褚一满脸蛋疼，“你，你这儿的工作居然还是标准工时制度的吗？”

“不然呢？”魔镜有点傻乎乎地反问，接着走到一边，腾出一只手在一个齿轮上按了一下。

“滴——早退。”周围响起了机械的打卡声。

“……”褚一。

“……”魔镜。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然后魔镜反应过来，腾出的那一只手在细小齿轮的运作之下变换成一个尖锐的接头，准确地插入那一个齿轮按钮边上的缝隙，伴随着一些奇怪的声音之后，机械合成音再次响起“滴——下班。”

“你说你有这样做的必要吗？”褚一感觉自己有些胃疼，他发现魔镜似乎已经不是有点一根筋的问题了，这是缺心眼啊。

“严谨认真地工作是必须的，任何科学进展都需要认真严谨的工作精神。”魔镜解释道。

你这样还算严肃认真吗？不记得上下班时间早退就算了，还动手改签到机蒙混过关，更关键的是，整个工厂除了你就是玛利亚，根本没有其他人，这种双重掩耳盗铃的做法到底有什么用啊！褚一觉得他可以把在白雪面前吐不出来的槽在这里短短几天都吐个干净。

“那个蒸汽工厂的中枢离开了你还能工作吗？”褚一问道。

“事实上，我一直都在‘工作’。”魔镜继续解释道，“我说过，这整个工厂都是一个局域网，而我本身就相当于一个无线的服务器，只要我处在这个网络之中，那么整个局域网就可以工作，这与我待不待在中枢没有什么关系，我的存在就负担着全部工厂的功率，就好像人类就算一动不动也会消耗热量一样。在中枢的工作主要是处理一些自动工厂无法解决的事情，比如排除故障等等。”

所以说，你像模像样弄个签到机到底有什么用啊！褚一满脸纠结，“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卧室。”魔镜说道，接着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玛利亚殿下的意思是让您暂时跟着我，所以以后我去哪儿就会将您带到哪里，您应该尽快适应这样的生活。我会尽量分析关于您的信息，以便找到适合您的工作内容。”

“我不觉得你这里还需要我做什么啊。”褚一叹口气，突然问道：“那玛利亚现在在做什么呢？”

“玛利亚殿下现在应该在继续她的实验工作了吧。”魔镜回复道。

“实验？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永远不可能成功’的计划吗？”褚一追问道。

“抱歉，您的权限不足，无法获得这些信息。”魔镜很公式地回复道，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那这个意思就是肯定咯？”褚一自言自语地说道。

而魔镜并没有因为褚一的话停下脚步解释，而是很官方地回答道：“当我判断您可以拥有获悉这些信息的权限之后，我自然会告诉您。”

“那我现在有什么权限？”褚一疑惑道。

“不好意思，您现在没有任何权限。”魔镜告诉褚一。

“那你说的那些权限，怎么获得呢？”褚一再次问道。

“抱歉，您现在没有权限知道。”魔镜突然再次硬邦邦地回答，接着她重新踏上蒸汽电梯。

“……那有多少人有权限知道这个呢？”褚一再问。

“抱歉，您现在没有权限知道。”魔镜再次说道。

“那么根据先前在齿轮镇你们与白雪的对话来看，白雪一定是知道玛利亚的计划的，对吗？”褚一自顾自地分析道。

“抱歉，您现在没有权限了解这些。”魔镜不近人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好像矮人森林知道白雪想要做什么，而白雪也同样知道矮人森林的想法一样，这几千年的相处，你们对彼此已经足够了解——所以换句话说，所有的轮回者们，都知道彼此的最终计划与目的，对么？也就是说，所有人也都明白，玛利亚所谓‘不可能的实验’是什么，是么？那么我能不能大胆猜测，所有的轮回者们，是不是都有资格拥有你这里的，‘权限’？”褚一没有理会魔镜的警告，继续自顾自地分析道。

“抱歉，您现在没有权限知晓这些信息。”魔镜重复道，但是她的语气似乎比之前几次更加重，听上去似乎有些生气。

“那我有没有权限知道，你是如何判断别人能否拥有更高权限的？”褚一继续试探道。

“抱歉，您没有权限知道这些。”魔镜似乎变成了循环播放的磁带，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也就是说，你确实有过给予其他人更高权限的先例，所以你的‘数据库’才会将这些记录加密咯？”褚一沉声道。

“……”魔镜没有说话。

“这个蒸汽工厂的最高第一权限人是玛利亚的话，如果不包括你，那么在她之下还有几个权限等级？”褚一再次问魔镜道。

“抱歉，您没有权限知道这些。”魔镜冷冰冰重复道。

“也就是说，在玛利亚之下，确实存在着更多的权限等级了？”褚一暗自皱眉，“那么这就可以跟前面的推论相互佐证了，这个蒸汽工厂的高级权限确实被除了你和玛利亚之外的人们拥有——那除了白雪他们这些与你们一同历经轮回的人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人选了吧？但是，这是为什么呢，玛利亚为什么会给予其他人自己的蒸汽工厂的权限呢？”

“好了。”魔镜开口打断了褚一的话，她看不到褚一的表情，事实上，褚一也没有任何能够展示给别人看的表情，“二号先生，请您停下无谓的猜测，我的话语之中没有任何倾向性，您只是根据您想要得到的结果进行过度联想而已，我不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信息分析者所应该做的行为，这种行为会对您之后的判断产生很大的误导。”

“谢谢你的忠告，魔镜小姐。”褚一有礼貌地回应，接着两人便再次陷入沉默。但是褚一看着魔镜背后黑白相间的女仆发带，若有所思。真的是像魔镜所说的，这只是自己过度的联想吗？

不，如果说自己在这之前的所有问题和猜测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的过度解读，没有任何根据的话，那么她最后莫名其妙的打断，才是让自己确认自己想法与猜测的确切信息。

因为她在回避最后一个问题。

而就在褚一思考的时候，不断上升的蒸汽电梯已经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距离地面有相当高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