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璇玑老江湖了。

一听曹肃开这口，就知道他想白嫖她。

要不是上品武夫难寻，她何至于找这么一个十八岁的愣头青来合作？

也是，曹肃毕竟年轻，年轻才好合作。

真要是一些老江湖，她也不敢再找他们了。

想到这里，欧阳璇玑机械的说话声音速度更快了几分：“有曹大人这话，我也就放心了。”

曹肃哈哈连着大笑两声，像极了王勐尴尬时候的样子。

他急着追问道：“陈震所在何处，欧阳兄可知道？”

欧阳璇玑平静道：“三天前，我得到的消息是，陈震目前正在灵州印城活动。”

灵州印城！

曹肃目光一转，脑子里思路飞快的跳跃。

不可能这么巧的，灵州印城，他之前被火魔宗的少宗主伏击了一波，想来便是陈震的手笔吧？

火魔宗的少宗主宋剑，曾经书信中写过，遇到过鹿山文士，怂恿他灭杀曹肃。

陈震在鹿山求过学，这鹿山文士，一定就是陈震。

想到这里，曹肃眼中的杀意，几乎喷涌而出。

没想到欧阳璇玑却开口提醒道：“陈震如果真是天机阁的弟子，对于此人，你还要慎重考量。”

曹肃一愣：“什么意思？外门弟子也很重要？”

欧阳璇玑沉声道：“天机阁与天下大多数的宗门不同，他们择弟子十分苛刻，每一个外门弟子，也一定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当弟子外放历练之时，这些弟子就叫做‘外门弟子’，并非意味着这些弟子在门中就不重要了。”

“陈震此人，我虽然没见过，但看他情报，必然是聪慧之人，且能够从天南道小家族庶子身份拜入郑宁门下，其人手段，恐怕非凡。”

曹肃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

灵光一闪道：“他若是先入的天机阁，再拜的鹿山书院呢？会不会进入鹿山书院里，就是为了完成消息任务，去获得鹿山书院的消息？”

欧阳璇玑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主要是先入为主的观念，总觉得读书人应该都没什么问题。

读书人怎么就没问题了？陈震就很有问题。

曹肃的猜测，是基于不理解他一个读书人为什么非要去混江湖，反向推断，恐怕陈震早就是天机阁的资深探子了。

这么一想，这天机阁果然恐怖，宛如无孔不入一般，渗透到各个地方，各个机构，去获取人们所需要的信息。

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郑重之意。

曹肃冷声道：“还望欧阳兄替我保密，陈震此人与我有仇，将来免不了要与此人兵戎相见。”

欧阳璇玑笑道：“你我既已结盟，何必再说外话。”

“陈震这人的消息，后续我还会替你关注一下，但也仅限于此，至于陈震将来如何，我权当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向你告知过他的信息。”

曹肃笑道：“我明白，今天我没见过你。”

“我堂堂朝廷从五品的奋威将军，怎么会关注一介白身？”

........

........

沧江城的战斗，开始的突然，结束也快。

只见大量的官兵登上城楼，随后城墙之上，再次改旗易帜。

曹字大旗，也插在了某一墙垛处。

樊龙率兵控制住了城主府，城中巷道里零星点点的战斗结束。

曹肃身着玄甲，从城楼上走下，刚好遇到了冲到南城的赵西等亲兵。

赵西找到了曹肃，眼睛一亮。

“大人，可算找到你了。”

曹肃威严道：“本官追杀万平军去了，这万平军果然狡猾，跑的比兔子还快。”

赵西等人很吃惊：“连大人都没追上？”

曹肃默然道：“追上了，也没完全追上。”

赵西等亲兵归队后，便立即跟在了曹肃后面，曹肃率领兵卒，往城中赶去，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张恪李离等人。

几人见到曹肃，也立马围拢过来。

张恪表情严肃：“大人，沧江城里遇到了吴参事，该怎么办？”

吴参事？

曹肃眉头一皱，有点想不起这是谁。

张恪立即解释道：“吴明，以前也是和我们一起的，讨逆军中的参事，后来跟着刘闯的大军跑了。”

“这次刘闯逃的太快，吴明没能逃掉，刚冲出城主府没多久，就被兄弟们抓了。”

曹肃立马想起来了，去年他和吴明还合作过，一起截过万平军的粮道。

吴明是府军参事，力境九品的武者，本身似乎还是个读书人，所以才做了参事。

张恪来询问曹肃怎么办，其实也是明白吴明不应该一刀砍掉脑袋。

吴明虽然被裹挟进刘闯大军，但其本身实力一般，也是无奈之举，和刘闯、秦耀这些人故意为之的还是不可统一分类。

而且吴明是读书人，又听说有功名在身。

这年头的读书秀才，可是稀罕货，一刀砍掉脑袋，实在可惜。

曹肃沉声道：“把吴明带过来见我。”

.........

吴明被罗艺抓了。

一脸的叹息和无奈。

罗艺一副板着脸的生冷样子，丝毫不见当年同事一场的热情。

“哎........罗兄........”

罗艺呸了一声，骂道：“你别喊我罗兄。”

吴明也不和这固执的榆木脑袋的生气，自顾自的解释道：“当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有什么办法？论武功，我只是九品，别说刘闯，就是秦耀也能轻易拿捏我。”

“论兵权，我只是个参事，手底下一个兵都没有，被他们带走后，我还能跑到哪里去？到处都是监视着我的兵。”

“罗兄，不是我不想为兄弟们报仇，实在是身陷令圄，无能为力呀！”

吴明有些郁闷，他就是混口饭吃的穷秀才，读过书练过武，好不容易混个不掌兵的军中参事，没想到到处都是战火。

他宛如天下大势之中的一叶扁舟，实力不济，只能随波逐流。

“罗兄，要不然你和曹奋威说说，我和曹奋威可是旧识........”

罗艺眼睛一瞪，怒骂道：“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曹奋威何等人物，岂能容你这等不知报国恩君之人？”

吴明也是有脾气的，一直被罗艺骂的脸上挂不住了：“罗艺，你别血口喷人，我是被迫打入敌营，但我从未杀害一兵一卒，也从未献过一计一策！”

罗艺还想说什么，李离走了过来。

他伸手拦住了罗艺，把吴明带走。

“大人要见他。”

吴明早就不想和罗艺待在一起了，赶紧主动起身离开，身上还被绑着绳索。

他心里忐忑，一路上和李离问东问西。

李离也不知道曹肃是怎么想的，就基本没回吴明的话。

吴明走到了城中一处高宅里，此宅被曹肃占领，做了临时的驻扎地。

沧江城太小，万余精兵入驻，到处都是军卒。

沧江城内的居民不多，像曹肃这样，占据无人居住的高门大宅做驻地的不在少数。

吴明被推进大宅里，曹肃就坐在正堂，正在擦拭长剑，往下一看。

刚好和吴明对视一眼。

两人许久未见，见面就感觉特别生疏和陌生。

吴明还停留在那个气血百夫长的印象中，没想到曹肃如今不仅个头窜出一大截，浑身的气势逼人，宛如一头洪荒巨兽，这么盯着他。

果然成为了一代勐将，吴明心头一紧，该不会性情也大变了吧？

昔日的点点友情，还有希望么？

“堂下何人？特来观我磨剑？”

曹肃闷声如雷，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吴明心中凉了半截。

他又羞又恼，故意不答道：“曹奋威何故戏我？我虽只是一介小吏，却也是顶天立地的真汉子！你若想杀我，便请直言，大丈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

吴明是老实人，之前被罗艺挤兑了半天，气的不轻，如今又被曹肃戏弄，一咬牙，文人的倔脾气上头，突然硬气起来，引颈待戮，命都不要了。

曹肃一听，反倒露出笑意。

丢掉了手中剑，走到吴明面前，亲自解开了吴明的绳缚。

“吴兄，我岂能不知你忠义？”

“不过是许久未见，想要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你还是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呐！”

曹肃解开他绳索，并且拉着他，请他走上正堂。

吴明被这先后强烈的落差冲击的鼻子一酸，只感觉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实在凄惨，为什么不早点遇到曹肃。

曹肃请他上座，笑道：“吴兄，我知你当初是被闯贼强掳，投敌非你所愿。”

“今日既然又在闯贼军中救了你，你可愿再入我军，做我军中参事，助我一臂之力？”

吴明此刻哪里还说个“不”字，被曹肃诚意感动，当即纳头便拜。

“将军既不相弃，某愿效犬马之劳，早晚供听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