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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5、千越兮

    作品:《晚来天欲雪

    天机门的队伍直直朝着附近前进。

    宗辞挪动脚步, 往旁边退去,抬头却见到那串队伍像是盯着他一般,朝他的方向而来。

    啊这, 咋回事?

    宗辞愣了一下,看着打头那人,下意识打了个招呼, “好巧。”

    天一和所有的小童一样板着一张脸,手里一根塵尾,看到他时眼睛微亮, 矜持地颔了颔首, “巧。”

    队伍停下了。

    一群提着琉璃灯的小童背后,深色木轮椅缓缓驶出。

    虽然街上人很多,但此刻却寂静无比,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看着这边, 听着木轮在青石板路上滚动的沉闷声响。

    时隔几日, 又看到天机门主的时候, 宗辞第一反应居然是紧张。

    ......他总是忘不掉上次关掉窗子时, 在半截窗棂那里偶然的惊鸿一瞥。

    那个无意间看到的画面就像烙印,日日盘旋在宗辞心底,挥之不去。

    驶到他面前时,轮椅停下了。

    “要一起放灯吗?”

    乌发白衣的男子温和地问道。

    他今日并未那日晚般只匆匆着里衣,而是穿戴地十分整齐正式, 外披一件刺绣精美的白底红边流云鹤氅,指间微微拢着两盏正在燃烧的花灯,似乎正应和着他方才说的话。

    宗辞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上次分别时, 自己玩笑般开口。

    ——“再过几日便是灯元节,与大名鼎鼎的天机门主为邻,到时候放花灯还能多沾些福缘。”

    宗辞看着那两盏花灯,一时间有些不知该作何回答。

    明明他不过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对方竟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半晌,他才回道:“好。”

    人家门主不仅记得,还亲自过来邀请了。宗辞要是拒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而且他两世对天机门主印象都特别好,并不像面对前世其他故人那样如同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甚至就连宗辞自己也没发觉,对于这位门主,他内心......是有些想靠近的。

    于是宗辞便加入了天机门一行的队伍。

    浩浩荡荡,排场极大的队伍在这里停留片刻,重新启程。

    看到这一幕,围观群众眼睛都要掉下来了。等到队伍逐渐远去时,他们才从呆愣里回神,爆发出剧烈讨论。

    “刚才那个被天机门主亲自邀请的少年是何方神圣?”

    “似乎是太衍宗的弟子?”

    “是,应该就是上次讲道时,天机门带领着坐在最前边的那位。”

    闻言,围观的人们纷纷咋舌:“最前面的那位?!”

    修真界修士众多,普通人当然还是占了其中绝大多数。上次讲道的时候他们多半坐在上山的台阶上,要么就是站在远处,远远地听着,连广场都没能进去。现在乍然听到有人还能越过后头那些大能,坐在第一排,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那可是第一排!

    他们坐在后面都获益良多,根本无法想象第一排是个什么概念。

    震惊之余,也有人适时发出疑问:“既然坐在第一排,那为何方那位弟子还是炼气期?”

    “就是,再说了,天机门不是不插手世俗,不与人相交吗,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窃窃私语,七嘴八舌地讨论,“天机门每次出世都是事出有因,兴许方才那位太衍宗的弟子身上有什么大机缘也说不定,天机门看人总比你看得准。”

    “人家的事情,我们就别多管了。上次我在事务堂看到总管弟子都对那弟子尊敬无比,低眉顺耳。想来也是一位大人物。”

    “总管弟子都尊敬无比?那定然是个大人物了......”

    这些人讨论完,又默默朝着方才离开的那串队伍看去。

    穿着红白布衣的少年走在轮椅旁,轮椅上的人肩头披着同色鹤氅,两人皆是墨发披散,姿容卓绝。

    一人微微侧头,一人似是抬首,远远地看去,他们身上那点红似乎就要融到一起,密不可分,光背影都就成一景,令旁人无法有任何插足余地。

    打着琉璃灯的小童跟在他们身旁。鲛人膏燃起的紫色火焰幽幽跳跃,焰芯里散出金色的星尘,从琉璃灯的灯口冒出,弥散空中逐渐湮灭。

    一行人所过之处,身后的夜空里便留了条蜿蜒流淌的星河,给人以他们走着走着,随时要飞到天上,踏月登仙去的错觉。

    ......

    修士们看到天机门的仪仗,第一反应都是安静避让,再行以注目礼,就像凡界帝王出皇城巡游一样,排场极大。

    以前宗辞从来不会去注意这些纷纷扰扰的围观视线。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走在天机门主身旁,只感觉浑身上下不自在极了,甚至有些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错觉。

    宗辞想起了一个十分著名的成语“狐假虎威”。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旁少年波动的心绪,男人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轻轻一点,下一刻,一道毫无痕迹的水波在空中闪过,眨眼间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摇身一变,成了人迹罕至的幽谷。

    曾经宗辞也渡劫期巅峰过,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手悄无声息的短距离空间转移,如今脸上并未出现惊讶之意。

    只是......如今站在静谧林间的,只有他们两个。

    那一队提着灯的天机门小童就像是被他们门主遗忘了一般,没有顺带拉扯过来。

    这里很安静,直接就跨过了人声鼎沸的大街。

    茂密的树林在昏暗的傍晚下起伏,萤火虫在林间飞舞,远处的天空还有几片红云烧剩的痕迹。

    “这样,就会安静很多了。”

    他们正好站在河边,河面上映照着天空反射下来的光,泛起一圈圈涟漪。

    宗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回了句“嗯”。

    片刻沉默后,冷不丁的,千越兮忽然问道:“你很怕我?”

    宗辞:“???”

    少年愕然望去。

    树影婆娑下,数道阴影在天机门主深邃的面容上切割,紧抿的薄唇泄露了些许不为人知的心绪。

    有那么一瞬间,宗辞觉得他似乎......有些莫名的难过。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被他转瞬扔到了脑后。

    怎么可能,面前这位可是天机门门主,传说中最接近天道的存在。现在的宗辞对天机门主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太衍宗弟子而已,正常人哪会莫名其妙聊个天就难过。

    难道是天机门主在天山一个人待了太久,基本鲜少同人交往。如今好不容易入世,走下山门体察民情,又心怀天下,关心普通修士对天机门的看法,所以才会朝一个炼气期问出这个话来?

    宗辞踌躇片刻,斟酌着开口,“大概...也没有?”

    千越兮并无接话的意思,而是静静地用神识看着他。

    乌发白衣的男子阖着眼坐在轮椅上,就像一具做工精致的傀儡,安静地等待着少年的下文。

    不得已,宗辞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前辈修为高深,又是天机门的门主,看上去比较...难以让人接近,而且您心怀天下苍生,和我们这种普通追求长生大道的修士有如云泥之别......”

    他挑的都是些恭维话,却不想面前男子眉心越拧越深。

    宗辞心惊肉跳,舌头不小心一个打转。

    “......其实我对门主神往已久,并非惧怕,而是钦慕。”

    天机门主一愣,就像云雾拨开般,刚刚皱起的眉宇忽而一下子松开。

    完了完了,又说错话了。

    宗辞简直想以手盖脸,就地蹲下,开始种蘑菇。

    前世无情道尚在时,凌云剑尊就是个人狠话不多,沉默寡言的高冷剑修类型,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字来。

    也许是能让他开金口的机会也少,重生后,宗辞感觉自己语言能力都有些退化。

    特别是,在天机门主面前。

    明明他也是个活了许多年,又是两辈子修道经历的人。就连师尊清虚子也没有给宗辞这样手足无措的感觉,怎么偏偏就在天机门主面前,紧张地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

    宗辞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再次听到面前人开口。

    “千越兮。”

    “啊?”

    少年睁大眼睛,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迷惘。

    “这是我的名字。”

    天机门主耐心地道:“无需使用敬词,直接称呼名字便好。”

    修真界在辈分这一块十分讲究,就和凡界一样认死理。宗辞上辈子不过刚刚拜入清虚子门下,太衍宗其他修为远超他的的峰主长老却还得管他叫小师叔,也是这个道理。

    虽然宗辞不太清楚千越兮是哪个辈分的,但以对方的地位,使用敬称完全没问题。

    宗辞愣住了,“这不太好吧......”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天机门主无声地敛下眉眼。发间深深浅浅的链坠夹杂着乌发一起从两鬓滑落,如鸦羽般纤长的睫毛微动,神色仿佛有些低落。

    宗辞:“......”

    他瞬间就脑补了一系列天机门主表面看上去冷淡疏离,不近人情;其实内心平易近人,多愁善感,和蔼可亲,但苦于平时太过高冷,所以没有人能够说得上话的自闭小可怜形象。

    讲道理,这也不是不可能。上辈子宗辞是凌云的时候不也高冷到一字千金,这辈子没了无情道的压制,不管是心理活动还是表情神态都丰富无比,可谓人不可貌相,谁知道你是不是假正经。

    宗辞:“千、千越兮?”

    然后他有幸再次看见传说中无悲无喜的天机门主弯起嘴角。

    这次并非上次开坛讲道那般浅淡,而是一个足以称之为“笑容”的存在。

    “宗辞。”

    千越兮也一字一句地说道,唇角的好心情怎么也收不住。像是为了掩盖自己越扬越高的嘴角,他轻咳一声,低头拿起放在膝上的花灯,递了过去。

    本来天机门主就公认的好看,这么一笑,原先圣洁缥缈的气质都散去些许,像是云雾挥开,纤毫毕现。

    连带着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也像是压在唇齿间,无端让人面红耳赤。

    宗辞潦草的应了一声,连忙匆匆接过那盏花灯,不想无意间碰到一截微凉的指尖。

    男人捧着花灯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像是世间最上等的玉瓷。

    少年温热的手指同这双手擦过,转瞬抽离,留下一道足以窜到心底的电流。

    宗辞觉得自己整张脸都莫名火烧火燎起来,于是他迅速蹲下/身去,手指低入冰冷的河水里。

    所以他也没能注意到,与此同时,那位宛如谪仙般的人物,从耳根到脖子,都沁上一层清浅的绛色。

    远处天空的火烧云偃旗息鼓,大地陷入一片苍茫暗色。

    夜色是此刻最好的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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