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郊区。

张怀生仰望着高耸的大教堂，这座大量运用圆柱形石材构筑的建筑，像极了希腊的帕特农神庙。

壮观，雄伟。

简单，朴素。

比起蒸汽与机械教堂大量运用钢铁的蒸汽朋克风，狩猎教堂就要显得更复古一些了。

狩猎教会在美利坚进行西进运动的时代，曾经也显赫一时，甚至还要盖过今日如日中天的蒸汽与机械教会。

但随着人类的足迹遍布美洲，狩猎之神的信仰也逐渐开始没落。

工厂的滚滚浓烟，取代了牛仔骑在马背上，耍着左轮枪跟土着和野兽搏斗的景象，成为了美利坚的主旋律。

挽弓，搭箭的狩猎女神凋像，伫立在教堂外的广场上。

狩猎之神是一位女武神，她的形象自古希腊时期传承至今。

但对于神明而言，性别并不重要，女神不见得就更慈悲。

正相反，在神明还活跃的时代，狩猎神教可没少做“以箭宣教”的事情。

他们惯用箭失把异教徒钉死在树干上，用他们的鲜血浇灌树根。

那个蛮荒时代，即使是从书本上看来的只言片语，都透露出浓浓的血腥味。

守卫看到张怀生的时候，颇为紧张。

猎人的直觉使他能够感受到张怀生身上浓浓的危险感，再加上他大包小包拎着，像极了提着手提炸弹，随时准备和周围的人同归于尽的红月疯子。

张怀生很客气地跟守卫说了前因后果，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中，默默等候通报。

很快，他就成功步入了这座雄伟的教堂。

白色大理石构筑的廊柱间，是一片漆黑的大殿。

大殿里没有点蜡烛和煤气灯，径直穿过去后，便来到了有一座带喷泉的小花园。

今天不是做弥撒或是神父宣教的日子，教堂里很冷清，但正因为这样，教堂才显得更加肃穆。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虽然亲民，但难免让人提不起敬畏心。

守卫将他护送到这儿，便默默退走了。

“您就是史密斯的老师？”

张怀生看向站在喷泉边上，披着一件白色亚麻布牧师袍，赤着脚的中年男人。

在他的外袍胸口，描绘着一副猎人挽弓搭箭的简笔画。

他的视线下意识向上看了一眼，发现果真是很亮堂的光泽，心中下意识生出了一丝笑意。

都怪老麦头天天关注发际线，弄得自己也逢中年人就看头。

“是的，史密斯他...”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

“很遗憾带给您不好的消息。”

张怀生轻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经过完完整整讲述给了中年男人听。

“我就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死于自己的傲慢。”

中年男人听完，并未露出多么悲痛的神情，只是慨然长叹：“女神冕下沉睡前，曾经留下过箴言，言称世上有七种原罪，其中傲慢为首。”

“但愿史密斯能去往女神冕下的圣堂，获得救赎。”

中年男人双手合十，低声祈祷着。

良久，他直起身，郑重道：“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好心的先生。”

张怀生摇头道：“分内之事罢了。”

“除此之外，我还有件事得提醒您，小镇和深渊之门附近，残存着大量的恶魔残肢，这些原本该由那里的一座蒸汽与机械神教的本堂神父来处理，但很可惜的是，他也死在了那只日间妖灵的手中。”

史密斯的老师微微颔首：“我明白了，我会立刻派人去处理那些污染物，保证不会影响到普通人的健康。”

张怀生又提起手中的袋子，说道：“我手中的这些，是属于史密斯应该分得的那部分材料，以及他涉及超凡的部分遗物，想来也没您更适合处理这些东西了。”

“你的高尚，如熠熠星辰。先生，请允许我向你致敬，不是为了这些材料，而是为了你的品格。”

中年男人有些惊异，他想到里面会有史密斯的遗物，却没料到张怀生还愿意将史密斯应该分得的那部分材料也还给教会。

他向张怀生做了一个贴面礼，狩猎之神的信众们，往往处于一种既保守又开放的状态。

有的人会光着身子在城市的街道上裸奔，寻求自然；同时又极端保守，憎恨于工厂和机器破坏林场，侵蚀空气，想要回归渔猎农耕的旧时代。

“您过奖了。”

张怀生和他又客套了两句，便提出告辞。

这次只是结个善缘，如果以后需要帮助，想必史密斯的老师也多多少少愿意出一份力。

比方说购买比较稀罕的超凡材料，如果单凭自己去找，费时费力不说，还未必能找到。

但由狩猎神教这个地头蛇来寻找，就要简单许多。

“愿狩猎之神保佑你。”

张怀生笑了笑：“感谢你的祝福，但恶魔之神自会保佑我。”

他现在可是“虔诚”的恶魔之神信徒，时不时就会提醒自己祈祷两句。

两人相视一笑。

他走出教堂。

站在广场的台阶上，他正打算离开。

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就在不远处，一只浑身脏兮兮，伤痕累累的小猫正缩在角落里，既瑟瑟发抖，又张牙舞爪。

既凶，又怂。

这只倔种，居然追到这儿了！

一名猎人手里握着皮带，高高扬起，狠狠甩出，顿时将小黑抽飞了出去。

小黑虽然灵性接近于序列9，但到底只是一只猫，怎可能和一个真正的猎人对抗。

“住手！”

张怀生的语气有些冷硬：“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诚如你所见，我在狩猎一只畜生，碍你什么事了？”

猎人一脸纳罕，他说话虽然还算客气，但语气可就不那么友好了。

张怀生询问道：“你知道史密斯吗？”

“当然，大主教最得意的门徒，年纪轻轻就有望晋升中序列的天才。”

猎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嫉妒，哼道：“但这跟一只猫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他最珍爱的宠物。”

猎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住了…毫无疑问，他根本不敢招惹史密斯。

张怀生语气微顿，又道：“当然，有个好消息得告诉你，史密斯死了。”

猎人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对他而言的确算是好消息，但他可不敢真的承认。

“但坏消息是，我是他的朋友。”

猎人还没反应过来张怀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记直拳便带着凛冽风压，砸向了他的面门。

他的嘴巴里喷出鲜血和碎牙，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张怀生伸手摸向小黑，它立刻炸起毛，发出一声有些沙哑的叫声。

但它哪里反抗的了张怀生，他轻松捏住小黑命运的后颈皮，将它提熘到眼前。

它本能安静下来，但只是一小会儿，便再度开始张牙舞爪。

猫科动物被捏住后颈皮会安静下来。

源自于猫科动物幼崽，被母亲叼住后颈，躲避危险时进化出来的本能。

这个时候，如果胡乱挣扎，或是发出声音，很可能引来敌害。

但小黑到底不是普通的猫，所以很快就克服了本能，继续执着地想要伸爪子挠张怀生。

张怀生的心中罕见生出了一丝羡慕，羡慕史密斯居然有这样一个执着为他“复仇”的宠物。

或许不是宠物，而是伙伴才对。

“这段时间，你就先跟着我吧。”

他将小黑抱在怀里，独裁的力量涌现，将它的肢体控制住，使它停止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