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便是立誓，如同宏愿一般的誓言，再加上剧烈波动的情绪才能算是合格。

但这样的情绪却是一道坎。

暴怒者燃烧殆尽，死寂者枯坐等死……必须要有一个能压制，或者说一个至少能与之旗鼓相当的怪异猎手存在，这样后天诞生的怪异猎手才能挺过来。

可都说是后天诞生的了，哪里可能那么幸运碰巧周围就有怪异猎人？

“幸运的小家伙儿。”刘青燕捏着刃锋落红的下巴，打量着她无神的双眼，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死尸，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无非就是，热心的小羊羔自己送上了门，在灾难里准备为所欲为的大灰狼们却没想到这小羊羔是青青草原来的，不仅精通十八般武艺，更是刺客出身。

所以大灰狼们倒了血霉，逃都来不及逃，哪怕小羊羔少了一条腿都能轻松宰掉他们。

小羊羔显然已经三观崩坏了但也就是三观崩坏的她恰好满足了成为怪异猎人的条件。

杀掉了大灰狼们的她一屁股坐在了怨念集中的地方，再加上这地方同样有刺客们遗留下来促进怪异诞生的东西，所以她直接就被一些‘贪吃’的怪异，抢先诞生的怪异给侵染了。

侵染即将达到平衡的时候，她却是努力在重新给自己找着活下去的理由，这样的挣扎，这样的努力，再加上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运气……好吧，刘青燕承认她是嫉妒了，就像是薪柴说的那样99%的努力都不如那1%的运气管用。

显然，例子就在她眼前诞生了。

嫉妒归嫉妒，刘青燕是知道怪异猎手们绝大多数的身世都很不好，不然也没机会成为怪异猎手了，同病相怜之感再加上其他原因，一脸义不容辞之色的刘青燕干脆就盘腿坐在了她旁边，准备压制她，帮助她成为怪异猎手。

这道坎，可不好过喔。

物极必反嘛。

越想要什么东西，就越会走到另一个极端。

比如说，这女孩心中的守护，即将会转变为……

“你……大姐姐，你说，我们这些拼命训练，拼命奋斗在第一线的人，值得吗？”

“守护你们，值得吗？”

“我师公疯了……我师……父亲死了……就连我，连守护你们的资格也没有了，不仅是他们剥夺了我的资格……就连我自己都剥夺了我自己的资格……为什么？”

如杜鹃泣血的声音却丝毫没法让刘青燕动容，毕竟她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她都不肯回想起那段记忆……实在是太丑陋了。

如果说怪异猎手是承担起所有能承担的责任，那么跨过这道门槛前的怪异猎手就是在推卸一切能推卸的责任。

前者无私而自私，后者自私而无私。

回想起这句话的刘青燕勾起嘴角，反问道：“你猜猜为什么？”

说话间，獬豸便制住来了刃锋落红，如果另一把獬豸也在的话……啧，那个女人真烦。

得出了这个结论的刘青燕开始了愉快的殴打小朋友。

也不过只是四五分钟，清醒过来的刃锋落红就闭上了嘴，毕竟记忆还在，她是知道这白发女人是如何诡异地出现的，八成是怪异，有着人类意识的怪异……自由港完蛋了。

所以，她不想说什么了。

坚持了这么久的她虽然没有气馁，但依旧是稍微有一点点泄气。

努力，终归是徒劳的？

“不，努力的收获大到你想不到。”发现了女孩瞪大了眼睛的刘青燕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自言自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噢。”

刃锋落红，倒是真的落了一个红着脸讷讷地下场。

在刘青燕讲解中，对怪异和怪异猎人有了个基本而正确的认识后，刃锋落红轻声道：“那我就去报仇了……或者说，背叛师门吧？请刘姐姐您等等……如果我成功了，一定会拜您为师，如果我失败了……您也一定不会要一个这么没用的徒弟吧？”

这个聪明的小姑娘。

想着，刘青燕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愈发柔和：“你欠我一条命喔。”

对付守礼讲信用的人，这招屡试不爽。

刃锋落红的笑脸顿时一僵，只能苦笑道：“当然，落红除了贱命一条以外……”

她的话语被打断了将食指按在她的薄唇上的刘青燕面色严肃，一字一顿道：“没人的生命，是低贱的。”

有一句话她没说，因为每条生命的价值都可以衡量，她知道这话说出来，这情分多半也就淡了……不过没关系，徒弟得手把手的去教，才能跟紧了师傅的脚步，不是吗？

“所以，你忽悠了人家小姑娘，就不心疼？而且你真那么放心一个菜鸟去单挑大bos？”郝源都已经震惊到忘记将言语给翻译成她能听懂的词语了。

刘青燕却是没听懂，但结合上下语境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歪着脑袋盯着郝源：“我不心疼你就心疼啦？你家那位醋坛子会不高兴的噢。”

郝源的眉毛微微抖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好好好，是我的错，我自闭去了。”

“自闭？”没得到解释的刘青燕瞅着翻了个身，趴在躺椅上也不知道呢喃着什么的郝源，低语道：“纯净到这种地步了吗……”

要知道，船队距离海岸最起码有十多千米，结果这么远的距离郝源都能受到怪异的影响。

这让刘青燕的‘食欲’愈发旺盛了。

但知道涸泽而渔这个典故的她只是凑过去嗅了嗅，压低了声音道：“生气啦？”

闷着脑袋的郝源当然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劲，但心烦意乱的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去思考到底是为什么，他摸着牙，挤出一句话；“没有，我只想静静。”

他突然间有些怀念地球了……这时候，别说是朋友和家人，哪怕是沙雕网友们都能来一句：“静静是谁。”

他感觉很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冲散了满足感与责任感。

能敏锐察觉到气质变化的刘青燕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将一床毯子盖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了一根在黑暗中散发着荧光的萧。

悠远清澈的音乐，回荡在这片无月的夜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