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板家住在公寓二层。

在打开门后，有一个老太太坐在书桌前，刚退休的年纪，比王大爷年轻，江阳扫了一眼墙上挂的照片，有和整班学生的合照，应该也是一位老师。

老太太在他们道明来意以后，倒也没有什么仇恨之类的，就很澹澹的应了。

遗像就在老太太屋里。

王大爷上了香以后，女老板倒了一杯水给王大爷，又给江阳拿一瓶饮料。

然后——

老板娘坐在旁边养眼。

老太太问了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王大爷说不是很好。

“哎。”

老太太叹了口气：“他跟他老婆关系不好，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孩子是我爸妈养大的，后来——他老婆去家里闹了几回，亲戚都知道了，我爸我妈恨他，也跟他断了关系。”

王大爷跟着寒暄几句，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在快到门口的时候，老太太忽然问：“有他电话吗？”

江阳就把查到的那个电话号码留下来。

这号码虽然不是王老师的，但应该能找到王老师。

女老板依依不舍的送他们到了门口，看着江阳远去的背影，觉得寿命应该可以延长挺大一截，看妞可以长寿，看帅哥同样可以。

走在路上，江阳吐一口浊气。

刚才挺闷的，尤其超市女老板，那一双眼恨不得化身X光。

王大爷：“是不是觉得王老师也没那么好？”

“啊？”

江阳不知道怎么说。

王大爷让江阳把手机拿过来，他把电话打过来，找王老师，对面的人的确知道王老师，把王老师电话给了他们。王大爷又打了过去，电话通了。

王大爷：“喂——”

“嗯。”

对面是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王大爷：“我们上过香了，刚出来。”

沙哑的声音：“嗯。”

王大爷：“怎么回事？”

沙哑的声音干涩的笑了笑：“癌症，晚期。”

王大爷沉默了一会儿，“我是王铮他爸，就那个男王铮——”

“什么！”

对面惊讶，继而沉默下来。

王大爷解释：“你也知道我儿子，一直没谈女朋友，我查了查，当年的事儿对他影响挺大的，所以，就——你见谅。”

对面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片刻后：“没事儿——谢谢。”

“谢谢你们还记得她，谢谢。”

他又说。

王大爷能体会他的心情，就像《情书》中男藤井树的母亲一样，有些人我们总是不想忘记，也怕忘记，所以当别人记起的时候，总是那么的心怀感激。

“那事儿——”

王大爷顿了顿，“不怪你。”

“我知道。”

沙哑的声音变得哽咽了，“可我就是走不出来。”

有些愧疚是要伴随一辈子的，每每想起来的时候就抓心挠肝。

譬如他。

譬如王铮。

俩人都没再说话。

后来，王大爷挂了电话，俩人慢慢的走着，上了公交车，坐上了地铁，回到了小区。

江阳回到家。

李清宁在家，正在跟陈姐打电话。

陈姐刚才收到了苏梦的方案。

苏梦觉得老江的建议太过于胡闹，压根就没考虑，还是细化了一下原有思路方案发到了陈姐邮箱。陈姐在收到方案以后，扫了一眼，不得不说，陈姐曾经作为一个经纪人，觉得这上面的条件很诱人，除了李清宁之外，这要换任何一个明星或者歌手，或许就答应了。

可惜——

大魔王现在打定了主意，只要是她主打的单曲，任何人休想赚她一分钱。

李清宁：“你委婉的回绝了吧。”

“好。”

陈姐刚要挂电话，李清宁又吩咐陈姐下午来龙府一趟，剧本定了，江南老师将拍《十二公民》，这剧本投资依旧不大，最用钱的地方可能就是请演员了。

不过，文老师和江南老师打算重点用话剧演员。

这样成本又降一些。

所以，投资的话，依旧是《独自等待》的投资方案。

陈姐答应一声后，挂了电话。

李清宁继续看手机上的剧本文档。

这剧本是文老师和江南改过的，台词什么都没变，只是在格式和一些细节问题上做了一些调整，江阳写的剧本还是太业余了些，他的剧本太冗杂了，用文老师的话说，就好像脑子里有个画面，江阳在极力的描述出来，但多了许多不必要的东西。

剧本毕竟要视觉化，而不是小说。

还有，江阳太过于关注摄影机角度了。

在剧本中写什么背影看去之类的，这压根不是编剧任务，这是导演和摄影师的任务。

文老师和江南老师把这剧本当成了教材，把修改的地方都详细给了江阳建议。

江阳没在群里说话，估计在忙。

李清宁在群里替他感谢了一下，消息刚发出去，就听见开门声。

“回来了？”

李清宁抬头看到江阳。

“嗯。”

江阳答应一声，换了鞋，洗了手，从冰箱拿出一瓶水，坐到李清宁旁边。

李清宁见他严肃的模样，“怎么了？”

“就觉得——”

江阳也说不上来。

李清宁却听出来了，“So， so you think you tell（那么——那么你觉得你可以可以分辨）Heaven from Hell（这是天堂还是地狱）Blue skies from pain（这是幻想还是痛苦） you tell a green field from a cold steel rail?（你觉得你可以分辨，这是绿野还是冰冷轨道）……Do you think you tell?（你觉得你可以分辨吗？）——”

这首歌有些悲伤，又有些怀念，歌词对仗，有很强的美感，同时又好像在语重心长的问，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李清宁放下手机，皱眉。

“怎么回事？”

李清宁摸了摸江阳的头，“出去一趟当起哲学家了。”

都冒出这么思辨性的歌？

“算了，不想了。”

江阳亲李清宁一口，他还是去把他的灵感记录下来吧。

仰望星空，乡村教师，罹患绝症——

江阳很轻易记起了《乡村教师》这本科幻小说。

这是一本很奇特的科幻小说。

一方是罹患绝症的老师，在临终之际让懵懂的孩子们背下牛顿力学三定律。

另一方面，又跃向碳基和硅基文明的星际战争。

最终，碳基文明获胜，在建隔离带的同时，不断鉴定沿途行星文明等级。

被随机抽作地球样本的孩子们面对一系列测试题时无动于衷，直到正确答出牛顿定律时才证明地球值得保存，人类才躲过了一劫。而在高等生命得知，地球不能在每代之间积累和传递知识的情况下，依靠教师而达到现在文明等级时，他们震惊了。

江阳觉得。

这也是一种浪漫，属于科幻的浪漫。

也是属于教师的浪漫。

这是江阳在看过的千千万万歌颂老师的文章和小说中，读到过的最震撼的小说。他既从现实，也从科幻、宇宙、文明等角度，去讲述了这个独属于教师的浪漫科幻故事。

或许这种浪漫，就是王老师看到孩子们仰望星空时所领悟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