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和唐念笑互相打量着对方，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该如何称呼对方呢，久别重逢的敌人？我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在之前的种种事件中唐念笑无疑都被李昼锦当做弃子抛弃了，她现在的境地非常糟糕，但上次陈衡的说法，她仍旧认真准备竞选事项。

“……你好。”

衡量许久，毕竟对方已经叫出了我的名字，最终我还是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冲她挥手。

唐念笑表情没有任何松动，不愧是校园女神级的人物吗，和魏薇截然相反的type，她甚至吝啬对我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我，微微颔首以示回应……现在想起来，我们上次见面应该还是李昼锦在旁边的时候吧，那一次他们因为眼镜妹情书的事情相互对峙，甚至到后来她私下找眼镜妹，被曝光出来，才变成现在的局面。

不管怎样，此刻李昼锦不在真是太好了，不然难免又要起冲突，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像我这样的完蛋少女，根本不至于被她放在心上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根本不熟？”正想着，唐念笑突然语出惊人，她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道：“金衣可是把你的事情通通告诉我了。”

金衣，我心中一动，而对于我来说，除去竞选上的敌人这一层之外我和唐念笑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但是在我和她之间，还有金衣。

我在这所高中第一次重遇金衣时就有那样的感觉，金衣是躲在唐念笑影子下的人，她将自己隐匿起来了，竞选期间所有人都努力让自己大放异彩，只有她在暗地里活动，让我深陷现在漩涡的……那个金衣。

我想要把她从混乱的、不属于她的游戏中拯救出来的，那个金衣。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说，”唐念笑抿了抿嘴，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包括你以前是A中的学生会长，还有你拯救了被校园欺凌的金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说到这里是她居然瞪了我一眼，口气也变得很不友善：“但是说白了，那种程度的帮助只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形象吧，居然用‘拯救’那样的字眼，夸张到好笑了。”

谈及这件事，我也变得有些沉重，下意识反驳道：“我也不觉得那时是在‘拯救’她，真要说的话，我现在才是在‘拯救’。”

“帮助李昼锦、阻止金衣在竞选中获胜，你这算是哪门子的拯救？”

的确不是错觉，唐念笑正恶狠狠的瞪着我，有没有搞错，你才是被李昼锦害得最惨的那个，还有空管金衣的闲事吗？我不由得也冒起一阵无名怒火，少对我指手画脚了，当初我既然给了金衣错误的影响，那么我就该负起责任再将她拉回来，难道不是吗？

“不然呢？”我说话也不再客气，讥讽道：“让被李昼锦抛弃的你来做些什么吗？”

唐念笑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别跟我提李昼锦那个烂人，女生们都以为他是真正的男神，但是照我看，喜欢他的都是些傻逼。”

我笑出声：“别忘了一开始你们还假装情侣呢。”

“他这个人没有感情，”唐念笑说话倒是一针见血：“不论你以为和他关系多么亲近，可是当你陷入危机时，他一定是第一个把责任推卸干净的人，”她顿了顿，毫不留情的说道：“他是个绝情人。”

这算是我第一次和唐念笑单独接触，不得不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到底是个爱憎分明的女生……而她说得对，李昼锦是绝情人，帮助他时就要做好被他伤害的准备，我看不透他，和我这种不执著于任何事物的完蛋少女不同，我能感觉到李昼锦一直强烈的执着于某件事物，只是我一直、一直不懂。

“你帮助李昼锦，到后面可是会被打脸的。”唐念笑说着，表情再度重回冷漠，“现在认清现实还不迟，会赢得竞选的人是金衣。”

说着，她不再排队，迈开腿就要离开，我默默的望着她的背影，有恍然惊醒的错觉，周遭的景象也慢慢入眼，排在我们后面的学生头挨着头看手机、不断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还有虽然不看对方、手却拉在一起的年轻情侣，不远处卖牛杂的阿婆、做棉花糖的大叔，还有装在茶色小碗里的体仔糕、香味浓郁的双皮奶……

在一片嘈杂之中，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而我看着唐念笑的背影，却是深吸一口气，将她叫住。

“你们不会赢，”我说道：“我什么都知道。”

唐念笑猛地回头，脸色一阵变化，我们两个对于金衣做的某件事都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大概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对方不论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落脚点都在于金衣。

我们所理解的拯救，有本质上的不同。

“张奇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以为是，”她的眼里都是怒火，一字一句道：“你没资格去判断对错。”

接着，她迈开步子，从我的视线中离开。

最后李昼锦买来的鸡蛋仔是什么味道我也记不清，手里奶茶冰冷的触感却一直凉到心里，无法判断对错的一定不是我，被种种感情蒙蔽了双眼的明明是你们，正因为我什么也不执着，所以我才是对的。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分外平静，李昼锦参加校草比赛的微博转发量有五百多条，真是非常了不起的数据了，甚至他走在学校里也经常会面对许多指指点点，大家都知道了E班有这么一号人物，是学校的校草，在全市都赫赫有名。

周四晚上，我们两个趴在课桌上、费尽心思完成一份演讲稿，我挖空心思，将自己以前在A中的所有经验都倾囊相授，李昼锦也十分优秀，演讲稿我们钻研了正正一个小时，倾注了所有心血，当离开校园时，天都已经黑了。

“要赢啊。”分别时我狠狠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做了这么多，明天的正式投票就是最后了。

而李昼锦站在夜色中，露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