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离开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特蕾莎终于爆发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让他采珍珠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以后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

山特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推他走出这第一步，那这些事情在将来是迟早要去面对的，我不过是将那些麻烦提前引出来而已。”

“还是说特蕾莎，你后悔引导他走上这条路了吗？”

特蕾莎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我并非后悔，只是不希望这个孩子在一开始就走到如此田地！这样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长叹了一口气，特蕾莎的眼中满是忧愁：“那些海族，连我们这群老一辈都无法完全击退，报复心又是那么地强烈。现在让托尼主动去招惹他们，后果会怎样，我真的难以想象！”

山特上前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道:“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那么无论我们这些旁观者如何阻止或者担心，也是无济于事的。所以……”

话还没说完，小屋里突然传出山特响彻云霄的惨叫声！

特蕾莎抬起头，脸上再度挂起平静和蔼的笑容。只是，和她扣住山特胳膊的手上爆起的数条青筋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刚才，你说谁的年纪大了啊，嗯？”

另一边。

托尼并不知道他们的后续谈话，抱着全力救治“小鸡仔”的觉悟，趁着宁静的夜色来到了港口镇的海边。

夜晚的海岸非常美，当托尼还是斯强克家佣人时，时常会在夜深人静之际，偷偷独自坐到荒废的港口前发呆或者是哭泣。

这个小镇里除了抚养他长大的特蕾莎，还有山特这位怪老头之外，就没有多少人正眼看过他一眼。这种排斥感是从托尼记事时就开始存在的印象，他也曾问过特蕾莎修女缘由，却始终只得到了许多安慰他的话。

久而久之，托尼习惯了港口镇人的白眼，变得冷漠孤僻，也开始反感那些三五成群、对他小声议论的港口镇居民。

托尼开始沉默寡言，平时总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山腰的那间小木屋里，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偶尔来到海边散步，借此平复自己的心情。

一阵凉爽的海风吹过，带回了托尼无边的思绪。他脱去衣物，舒展了一下筋骨后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海水之中。

夜间的海水可不是一般的冰冷。

没过多久，托尼就浮了上来，大口地喘着气，嘴唇也已经冻得发紫。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使用自己的飞行能力。

海岸边上最大的房子就是斯强克老爷的家，托尼可不敢在这里展露出那对翅膀。

原本小镇的居民就已经将他当做异类，再以那种姿态被人发现的话，就会变成坐实他是妖怪的证据。

在冰冷刺骨的水中休息了一小会，托尼游回岸上，手中还拿着一个沾满了海藻的大蚌。

用树枝小心撬开蚌壳看了一眼，托尼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伸手一掏，一颗硕大的珍珠攥在了手里。

暗夜之中，这颗珍珠居然发出了微弱的白光！

将蚌壳用树枝划上一道标记后，托尼把蚌丢回了海中，同时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也未免太过于顺利了！难道只是山特老爷子在危言耸听？”

脑海里一边想着，一边将珍珠塞进了特蕾莎新送给他的小腰包里，托尼深吸了口气，再度跳进了海里。

身体刚接触到冰冷的海水，托尼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回过头，环视了四周一圈，并没有任何新发现，可心中的不安感明显在一点点增强！

彷佛有什么东西在迫近自己！

托尼加快了速度，他的直觉告诉他，危险很快就会降临！

不一会，他就顺利地找到了第二个大蚌，而且看起来比上一个还要大上些许。

托尼再次提升了速度，他的闭气时间也马上要到极限了。

正当他游到大蚌的旁边准备伸手去取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不安的预感竟然应验了！

一柄精钢鱼叉，夹带着一道迅勐的激流，朝着托尼飞速刺来！

托尼大惊失色！

慌乱之中，他没能憋住呼吸，呛了一大口海水，喉咙顿时像火烧一样难受，连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随暗流上下飘动！

万幸的是，也正是这失去平衡的一刹那，托尼瘦小的身躯也才险险躲开了那柄原本精准刺向他腰背的鱼叉！

托尼艰难地伸出手，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身旁一根沉船的桅杆，勉强稳住了身体。可还未等托尼回过神，一条长着鱼尾巴的生物已经快速向他游了过来！

看清怪物的面容后，托尼心中一震！

这是一张和人类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庞，嘴巴像鱼一样宽阔而又凸出，张合之间露出一口如利刃般尖锐的牙齿。两只凸出的大眼死死盯着托尼，似乎在宣泄着无尽的恨意！

鱼人！

港口镇里一直有着传言，海域里住着许多他们从未见过的怪物，鱼人就是其中一种。

他们生性暴躁，好勇斗狠，在水中游动的速度极快，还有着不亚于陆地上那些巨兽的强悍力量。

更为重要的是，这种海怪是会将人类作为猎物来捕食的！

眨眼之间，鱼人就已经冲刺到了托尼眼前。它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看着这张血盆大口，托尼相信，只要自己被这一嘴牙咬上一口，自己就算命大不死，下半辈子也只能当一个废人了！

可是自己已经被暗流吸住，短时间内无法脱身。而鱼人在水中行动更加灵活，即使有暗流冲击，也没有令它前行的速度下降多少。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

托尼把心一横，不再蓄力和暗流做斗争，反而放开了紧握桅杆的手，放任自己随汹涌的暗流漂离！

这是用生命做出的赌注！

片刻之后，托尼就后悔了——暗流的尽头，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海底旋涡！

这一次，托尼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直接被吸进了未知的海底最深处，他本人也因为在水底长时间的缺氧而昏死了过去。

许久，脑海还是一片混沌的托尼缓缓睁开了眼睛，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宛若十几岁姑娘一般的姣好面容。

“你醒啦？”

看见托尼醒来，少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唔！你是谁？这是哪里？”

托尼摇了摇沉重的脑袋。当他的目光无意间看到对方的下半身时，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人也瞬间清醒了，立刻坐起身来，摆出一副警戒的姿态！

少女的下半身，竟然是一条鱼尾巴！！！

“你究竟是谁？不对！究竟是什么怪物？想要做什么？”

托尼警惕地看着对方，再度问了一遍。

“别害怕！我没有恶意！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我是一条人鱼！方才我看到你漂在水里晕到了，就把你带到我这处避难所来了。”

人鱼后退了一步，伸出双手表示善意。

“真是不好意思！额……谢谢你了！”

托尼自觉失礼，收起了警备的姿态，不敢再正视这位美鱼人的漂亮脸庞。可当他的目光向下游移，视线又刚好对着美鱼人仅用贝壳稍加遮挡的傲人身材，不觉间脸更加红了。

“咳咳……对了！你怎么会说人类的语言的？”

托尼干咳了两声，赶紧转移了话题。

美人鱼微微一笑:“我平时喜欢偷偷游到海面上晒晒太阳，也见过不少人类交流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就偷偷学了一点你们的语言。”

“原来如此！对了！你刚才说这里是你的避难所，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美人鱼叹了一口气:“你来到这里之前，一定受到过鱼人一族的袭击了吧！他们是海洋中最英勇善战的种族，也是最好勇斗狠的种族。”

“我们人鱼一族虽然和他们有一定的血脉关系，性格却截然不同，我们人鱼一族素来爱好和平，不喜欢争斗。双方的族长前段时间进行过一次会谈，结果在是否联合其他海族共同进攻陆地这个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

“什么？海洋生物密谋进攻陆地？”

托尼震惊了！

人鱼姑娘点头说道：“鱼人一族一直流传着一个观点，他们认为你们人类最初也是发源于海洋，属于海族的一个分支，所以整个人类族群也应该要服从于海族的统治。”

“鱼人族长也派遣使者和你们的陛下谈过此事，结果失败了！”

托尼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什么神奇的观点？这种谈判，失败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让人类服从海族的统治？只怕是那位海族族长脑袋被珊瑚礁砸到了，才会产生这种荒唐的想法。

人鱼姑娘继续说道：“鱼人的使者被你们的陛下狠狠揍了一顿，并赶回了海域。鱼人族长得知后勃然大怒，邀请我们人鱼族和他们一起，联合其余海洋族类共同进攻陆地。”

“双方的认知根本无法统一，最终鱼人族将我们人鱼族视为叛徒，并攻击了我们。而我也因此受了重伤，不过侥幸逃离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