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8日，杭城阿狸粑粑。

“以上就是整个双十一的成本。”

孙雨彤如实地向鹿云汇报：“这一次的投入差不多是‘六一九’的一倍，会不会太多了？”

“多？多吗？”

鹿云瞪了他一眼：“你难道忘了陆飞是怎么压制我们的吗，不就是靠砸钱嘛！”

“可飞购网还有物流这个护城河……”

孙雨彤不以为然。

“那又怎么样！”

鹿云撇撇嘴，“电商拼的不是物流，拼的是钱，用户都是墙头草，哪个平台给的价格最便宜，给的优惠力度最大，他们就往哪家跑。

这一次，陆飞给不了我们要给，陆飞给的了的我们加倍给，出得多，挣的多，这是阿狸抢夺用户和流量的绝佳时机！”

孙雨彤识趣地岔开话题：“香江的分析师说我们这次的双十一销售额要达到40亿，才算是合格的成绩单。”

“40亿？我们砸了这么多钱，投了这么多人，就只为了40亿？孙总未免太保守了。”

不等鹿云发话，边上的卫哲插话。

“那么卫总觉得该多少？”

孙雨彤紧皱眉头，瞥了眼这个后起之秀。

上市之前，以往是他、鹿云和蔡崇鑫关上门开碰头会，现在才刚上市，不仅碰头会不见蔡崇鑫的身影，而且在会上他一直跟自己不对付。

“50亿！”

卫哲伸出5根手指：“我们第一次打这么富裕的仗，怎么着也要从飞购网双十一的市场份额里撕下一块，就是要告诉陆飞，告诉所有人，双十一不再是飞购网一家的双十一了。”

“啪啪啪。”

鹿云拍手称快，“陆飞犯的最大错误就是跟港交所争这个‘同股不同权’，让我们更先上市，就有充足的资金跟飞购网比烧钱。”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孙雨彤搭不上话，很明显地感觉到鹿云的冷落，又想到扶持这么个高管制衡他这个二把手，发自内心地不爽。

就在此时，蔡崇鑫敲门而入。

十万火急！

出招了，陆飞这个天杀的出招了！

“他干了什么？”

鹿云三人把目光齐唰唰地投来。

“财付宝。”

蔡崇鑫挥舞着手里的资料。

孙雨彤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找什么断网、升级之类的借口，暂停对我们的支付服务，或者干脆取消合作，来一招釜底抽薪？”

“不可能，他没这么短视，真敢这么干，我们立刻告他一个恶性竞争、涉嫌垄断。”

鹿云板着脸，今非昔比啦。

现在的阿狸已经不是过去的阿狸，无论如何，地方都不能像以前一样坐视不管吧？

好歹是称霸港股的互联网股王！

“你们自己看看吧。”

蔡崇鑫把财付宝刚发布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分发给他们，“财付宝推出了‘余额宝’这个新功能。”

“余额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卫哲一琢磨：“我想起来，是不是就是上次能募集二三十亿的那个‘余额宝’。”

看着蔡崇鑫默然点头，鹿云惊了个呆。

国家竟然会同意陆飞这么搞金融？

特么的，同样是搞电商的，为什么他可以有第三方支付牌照，为什么他还能搞余额宝！

凭什么我什么都不行？

孙雨彤很想回答，因为财付宝很纯粹。

股权结构单一就不说了，而且注册地点不在开曼，相比较而言，诚信通就相当复杂。

阿狸背后港台、霓虹、美利坚三大资本，作为全资子公司，能批第三方支付牌照才怪。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次不是20亿，也不是30亿，金额上限，没有上限。”

蔡崇鑫语气严肃，“上不封顶！”

孙雨彤心里咯噔一下，认真地浏览。

第一，对外转账，单日转账记录不能超过100笔，单笔转账金额规定不变……

第二，使用银行卡转账时，各家银行对单笔、单日转账限额有所不同……

第三……

第四……

逐条往下，当视线落在“可以从余额中转出，直接转入绑定的银行卡，无需手续费”，震惊得脱口而出：“没有跨行转账手续费？”

“没错，光这一点，就会有大把人愿意把钱放在余额宝，但最恐怖的还不是这个。”

蔡崇鑫左看看，右看看，“余额宝的年化率高于银行三年定期基准利率，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余额宝会改变人们的储蓄习惯，肯定会有人把余额宝当储蓄银行存款。”

“天呐。”

孙雨彤倒吸一口凉气。

现金存在利息吗？是不存在的。

而储存在银行的资金，备用的日常现金，存在利息吗？虽然存在，但是活期很低。

然而，现在只有存在余额宝，即存即取，一年也能多出了几百、几千块的利息收入。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存款和现金大把大把流入到余额宝的画面，哪怕全国13亿人，每人只存1块钱，那也是惊人的13亿资金。

那么，10元，100元，1000元……

蔡崇鑫和卫哲顿感沉甸甸的压力。

“哈哈哈，哈哈哈~”

鹿云却一拍大腿，笑出了声。

“杰克，你笑什么？”

蔡崇鑫三人不禁好奇。

“我笑陆飞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蛋了！”

鹿云笑得合不拢嘴，“我问你们，财付宝推出的这个‘余额宝’，最大的敌人会是谁？”

不等他们回答，自己抢答道：“当然是银行，尤其是四大行！”

“对啊，银行。”

卫哲附和道：“理财基金、活期存款、跨行手续费，这些不都是在跟银行抢生意嘛，银行肯定恨死了这个‘余额宝’。”

“如果说以前银行是财付宝的合作伙伴，那么‘余额宝’推出之后，财付宝就是银行不死不休的死敌，这不就给我们创造机会了吗？”

鹿云分析得头头是道。

“鹿总说的没错！”

孙雨彤沉思半晌，很是赞同。

余额宝有国家支持，银行总不能亲自下场对付财付宝，既不体面，也不合适，毕竟银行跟财付宝深度绑定，要对付之前必须脱钩。

那么，就需要扶持一个新的支付平台。

只要诚信通这个时候主动请缨，得到银行的合作并不难，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以前，我们的支付之所以发展不起来，不就是因为晚了陆飞一步，没有跟银行深度绑定嘛，一步慢，步步慢，才会到现在都没有第三方支付牌照，市场份额才会不到1%。”

鹿云打了个响指，“现在机会来了！”

“咳咳。”

蔡崇鑫清清嗓子，吸引众人的注意，“你们往下看，这个‘余额宝’基金不是陆飞的三体基金，而是一个叫‘富民’的联合基金，里面的成员除了三体，还有建行旗下的建信基金。”

“什么？！”

鹿云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崇鑫，你的意思，之后基金工行、农行、中行都会加入？”

蔡崇鑫叹了口气：“只要它们像建行一样成立基金，甚至其他银行的基金，都有可能成为‘富民’基金的一员，也就是说，这个基金，乃至整个‘余额宝’都受央行、银行们监管。”

“为什么？为什么！”

鹿云气急败坏，“他们这是投敌！”

蔡崇鑫无奈道：“我问过银行和中金的朋友，陆飞这次踩在了风口，上头除了支持飞购网，也是用‘余额宝’这条鲶鱼，搅动整个传统银行业，推动银行利率市场化的政策……”

“怎么好事特么总是陆飞的啊！”

鹿云羡慕嫉妒恨，语气酸熘熘。

卫哲安慰道：“鹿总，就算余额宝再能吸收全国人民的现金和存款，哪怕几十亿、上百亿，也不可能任由陆飞一个人随便乱用，也不可能全用在飞购网上，我估计他最多能拿出的也不过几十个亿，不管怎么说，总资金是一百多个亿对几十个亿，优势还在我们这里！”

鹿云眼前一亮，却见蔡崇鑫又叹气说：

“除了这个，杰克，陆飞还对‘余额宝’动了手脚，以安全和政策为由，暂时只对企鹅、飞购、美团、网易、新狼、盛大开放。”

“没有淘多多？”孙雨彤张了张嘴。

“只要跟阿狸的一切都没有！”

蔡崇鑫脸上露出一丝无力的苦笑。

飞购网能支持用户余额宝支付，阿狸粑粑却不支持，但凡在双十一购物节，有一成用户就因为这个而流失，那也是难以估量的损失。

更何况，财付宝也在发放消费券！

“特么的，陆飞你这个混蛋玩阴的！”

鹿云气的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

………………

“‘余额宝’横空出世，吸储直逼四大行。”

“余额宝半个余‘吸储’129亿，陆飞字典里没有‘钱荒’两字。”

“财付宝的互联网金融创新，给全国传统银行业一个小小的震撼，预计吸金上千亿。”

“上市第一战，血战飞购网！阿狸粑粑大出血，十亿补贴淘多多，砸出消费巨浪！”

“飞购苏宁牵手，打起3C家电保卫战。”

“阿狸十亿补贴存猫腻？品牌方表示：全靠自己贴钱，而在飞购网，补贴是平台真金白银直接补贴，阿狸既要相同的低价，官方又不肯多出钱，这不是康商家之慨，为平台做嫁衣裳吗？”

“十亿补贴造假系谣言！阿狸粑粑CEO孙彤雨称某友商无良造谣，实在令人不齿。”

“猫狗大战，谁笑到最后？”

“………”

陆飞草草地扫了眼新闻，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股市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因为余额宝的存在，相当于变相加息吸储，沪指指数并没有像前世一样冲到6000点，然后爆发前所未有的股灾，让整个股市一熊就熊了5年，如今保持在3967点左右。

大量的热钱都涌入双十一和余额宝。

照此，在次贷之后，A股还有的救。

目光随即定格在11月5日上市的中石油，首发之日股价就从16元涨到了46元，市值达到惊人的8.9万亿rmb，位居世界第一。

也是，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

“阿飞，我已经让人把我们港股所有中石油的股票分批套现，清空的均价在13.47港币。”徐欣在电话里发出喜悦的笑声。

“呵，很好。”

陆飞双手抱头，靠在椅背上。

从04年开始入股中石油，陆陆续续，一直补仓，每股均价在4.79港币，大约持有6.2亿股，现在借着中石油在A股士气如虹的利好消息，趁机减持港股，挣了大概54亿港币。

相当于，赚了6.88亿美刀。

“巴菲特猜到是我们在抛，专程打电话求证，现在他的伯克希尔哈撒韦也在抛，这一次，他至少赚100多亿港币。”

徐欣笑说：“作为回礼，他透露给了一个消息，华尔街做空机构正在围猎阿狸粑粑。”

“是吗？”

陆飞挑了挑眉。

徐欣分析说：“它们在次贷里亏损得太多，绝对不会放过阿狸粑粑这块肥肉，阿狸粑粑有个致命问题，那就是假货泛滥，只要揪住这点，本来就虚高的市值百分百会暴跌，当然，如果能在双十一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或许会考虑刀下留手，养肥再杀。”

“那对阿狸可就有点难咯。”

陆飞自从有了余额宝，根本不怕跟阿狸粑粑对耗烧钱，因为鹿云烧的是他上市融资的钱，而他烧的，恰恰是余额宝储户们的钱。

只要余额宝能源源不断地“吸储”，无异于飞购网的印钞机，阿狸粑粑再能烧钱——

能烧得过银行吗？

余额宝对财付宝的补充，完美补上了线上资金的无年化利息的“漏洞”，搭上飞购网这个最大的互联网交易平台，直接形成了支付生态，就差移动互联网到来，再把线下支付也纳入到财付宝的版图，活脱脱蚂蚁金服加强版。

天上掉下个钢镚，也得姓陆！

咳咳，不能作死，不能作死……

“你这么讨厌鹿云和阿狸，要不我们也插一脚？”徐欣暗戳戳提议做空。

陆飞摸了摸下巴，“看看情况再说。”

聊了一会儿次贷，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眼前一左一右摆着的两台电视，左边是飞购网的现场直播，右边是淘多多的现场直播，两边不约而同地进入倒计时。

“10，9，8……3，2，1。”

“砰！”

画面中，刘镪东和鹿云双双按下启动按钮，背后的大屏幕里立刻显示着一串数字。

1亿GMV，

飞购晶东34秒，淘多多天猫3分51秒。

10亿GMV，

飞购晶东37分钟，淘多多天猫1小时29分钟。

20亿GMV……30亿……

当飞购晶东以2小时17分钟完爆去年双十一销售额达40亿的时间时，淘多多天猫已经连尾气都吃不到了，还在艰难地冲刺20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又过了4个小时。

陆飞在办公室里呆了一宿，电视也播了一晚，不多不少，现在正好六点半，飞购晶东平台交易额已经突破60亿，而淘多多天猫——

你人呢！你根本不在40亿！

喔，30亿也没有！

就这？

我还没算美团的6.7个亿呢！

陆飞嗤之以鼻，抄起手机拨给徐欣，“欣姐，咱们不要以三体基金的名义，让布洛克去干，让他创办‘浑水’不就是干这个的嘛，也问问约翰，做空他最擅长，想不想干他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