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看向何冲。

心绪有些复杂，但不影响他的决定。

何冲必须死！

何冲也知道这点，幽泉之事一旦开始，要么成功突破到真境，要么身死道消。

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身躯挺直，神情复杂，喟然道：“当初, 我也能走你这条路的，可惜……我放弃了，希望你能走远一点。”

“嗯？”杨林眉头微皱，脚步一顿等着下文。

谁知何冲不再开口，沉腰拧胯全身一震肌肉高高隆起，皮肤如黄铜铸就。

右臂青筋虬结斜举如刀, 朝着杨林冲了过来。

第四刀, 葬身！

没有气血加持，这第四刀的威力远不如前三刀。

不过此时何冲自知必死, 反而放下了心中所有顾虑，所有负担，终于能噼出他推演完成，但从未完整噼出的第四刀。

一刀噼出，有去无回，有死无生。

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心境倒是完美附和了这一刀的真意。

心与意合！

意与刀合！

舍刀无我！

休！

何冲手刀挥出，突然自原地消失不见。

杨林童孔一缩，头皮发麻，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浮上心头。

何冲这一刀居然能威胁到我？！

哈！

杨林沉喝一声，双腿微开沉腰曲膝，双臂一环，全身皮肤迅速渲染上一层金色。

金刚不坏！

感受到威胁，杨林毫不犹豫的将无极金身的防御力提升到了极限。

休！

一抹刀影自虚空中探出，速度太快, 杨林勉强避开脖子，便被狠狠的噼在右肩上。

彭！

一声闷雷般的炸响，杨林身形微晃，脸色苍白，内腑剧烈震荡，难受到了极致。

卡！

噗！

何冲现出身形，而他的右臂直接寸寸碎裂，血肉飙射。

他这一刀极致升华，发挥出远超过自身的力量。

伤敌，更伤已。

必然会遭到反噬。

噗噗噗！

右臂直接粉碎，反噬的力量继续蔓延，无数血花自何冲身上爆开。

噗！

何冲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气息全无。

武学点+300！

杨林深呼吸一口气，抚平内腑的震荡，在何冲尸身上一摸。

一块六扇门令牌，些许银钱，还有一张羊皮纸。

杨林也没细看，将令牌扔给陈青，其余东西揣入怀中。

接着，杨林目光投向李清远, 却见李清远正对着他微笑。

杨林心里一咯噔，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好在何冲已死, 自己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问题应该不大。

“放心，血海大法的封锁，我也没法解开，只能等封锁自然消解。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幽泉关闭之前不会解开。”李清远似知道杨林的担心，宽慰道。

杨林松了口气，神情不解的看向李清远。

他相信李清远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他，为什么还要打消自己的顾虑？

“杨林师侄，你杀不了我的。”

李清远轻咳一声：“刚才若非被何冲锁住，他根本就追不上我，你也追不上我。”

说着，李清远身形微晃，化为一道残影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我毕竟已经突破了真境，这里虽然让我无法完成实力的蜕变，但不影响我的境界。”

李清远突然摇了摇头，叹息道：“杨林师侄，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骨血合一，真是天纵奇才，可惜……”

杨林眉头一皱，不着痕迹的提步靠近，问道：“可惜什么？”

李清远身形后掠，摇摇头道：“可惜……前路已断！”

“前路已断，什么意思？”杨林再上步，和其他人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李清远一边继续后退，一边说道：“骨血合一，师侄你的不老长春功已经停滞不前了吧？”

杨林一愣，好像没有吧？

“现在你能修炼的只有血神经，而且，就算是血神经，你也只能修炼到第三层，后面第四层涉及到血气转化，换血脱胎，你同样无法修炼。”李清远继续说道。

杨林隐约明白李清远是什么意思了。

好像在李清远的理解中，他认为自己是因为骨血合一才能拥有这么强的实力。

细细想来，自己皮肤血肉筋络骨骼的力量融合在一起，用骨血合一来称呼也挺贴切的。

在李清远口中，骨血合一之后，就不能修炼内气功法，也不能突破到炼血，也就意味着前路已断。

可是杨林知道，自己修炼不老长春功并没有影响。

至于能不能突破到炼血期……杨林相信自己能！

杨林也不反驳，面露凝重，隐藏着一丝焦虑，急声问道：“师伯，这是真的吗？那，那……我该怎么办？”

李清远沉吟一道，道：“真境你是没有希望了，但境界并不代表实力。若是师侄你愿意，我可以引荐你拜入凌云宗，做我凌云宗山门护法。”

山门护法？

看门的……保安？

杨林脸色不虞，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心念一转问道：“师伯，你可是三圣教主教，莫非凌云宗……”

言下之意很明显。

三圣教可是乱党。

杨林怕凌云宗哪天就被朝廷剿灭了，拜入凌云山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是三圣教主教，和我是凌云宗弟子并不冲突。”

李清远轻笑一声：“祸不及宗门，朝廷也是要讲道理的。”

朝廷讲道理？

杨林嘴角一抽，感觉有些高估朝廷的实力，也有些低估门派的实力了。

“师伯的好意，师侄心领了。只是师侄已经拜入金光寺了。”杨林拒绝道。

“金光寺？你叫普渡师兄，那你是拜在红叶真人门下，再让我猜一猜，是普渡代师收徒的吧？”李清远语带嘲讽道。

一副颇为看不起金光寺，也看不起普渡的语气。

红叶真人？

师父是真境强者？

杨林一喜，随即脸色不悦：“师伯，你这是何意？”

师门被人当面奚落，当然不能无动于衷。

“红叶真人啊，说起来还是我同辈师兄，当年道门会武的时候我们还见过一面，锋芒毕露所向披靡，是金莲道那一代的第一道子，可惜……”李清远眼神深邃，似在回忆往事。

“可惜什么？”杨林问道。

“可惜……他疯了！”李清远语气惋惜。

“嗯？”杨林顿时觉得不妙。

刚拜的真境师父……疯了，这是什么神展开？

“大概十五年前吧，我还没下山的时候，就听说红叶真人疯了，在金光寺大闹一场，然后被打入临渊。”

李清远唏嘘一声：“当初金光寺可是金莲道三宗之首，甚至与我云鹤道比肩，可惜……”

原来金光寺当年那么辉煌？

杨林叹息一声，没赶上好时候。

“师侄还是要去拜入金光寺门下吗？”

李清远问道，见杨林没有否定，继续说道：“再告诉师侄一件事，普渡师侄已经出寺十五年了。据说啊，是因为红叶真人之事被牵连，被放逐了。”

恍若一声晴天霹雳，杨林愣住了。

师父疯了，师兄被放逐了，这……

“杨林师侄，普渡师侄代师收徒，金光寺是不会承认的，不如入我凌云宗……”李清远再次发出邀请。

“师伯的心意师侄心领了，但我已经答应了普渡师兄。”

杨林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李清远的邀请。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信不过李清远。

“既然师侄心意已定，那老道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言罢，李清远朝着远方飞掠而走，很快消失在视野。

杨林原路返回。

“这里的东西都给你了。”见杨林回来，四王子扔过来一个包裹。

杨林打开大概清点一下，银钱大约三十万两，另有丹药玉瓶若干，武学秘籍一本都没有。

门派武学都管理得很严格，没那么容易泄露。

杨林将界石扔给四王子，提着包裹喊上普渡转身就走。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互视一眼后四散开去。

……

寻了处隐秘的角落，杨林和普渡在周围巡视一圈确认安全后，暂时安顿下来。

杨林不经意的问道：“师兄，什么时候能见到师父？”

“呃，师兄还有些事要办，等师兄回山的时候，自然会叫上师弟一起。”普渡一脸坦然。

杨林没有看出任何端倪，继续问道：“师兄，不回山的话，我的修炼怎么办？”

“自然是师兄教你。”普渡拍着胸膛道。

杨林将信将疑，问道：“师兄，不知本门有什么厉害的武学？”

“有金刚身，伏魔拳……”

普渡想起杨林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很明显已经将横练武学修炼到金刚不坏，比起自己只强不弱。

有金刚不坏的身体打底，外功选择并不是太重要，主要是看有没有强大的绝招。

一细想，普渡突然发现，虽然师弟的境界才是炼脏初期，但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能教的。

“师弟，我们先来梳理一下……关于炼脏，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普渡本来想问杨林之前修炼的什么武学，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炼脏？

杨林想了一下。

炼脏期的修炼，简单来说就是淬炼五脏六腑，五脏为主，六腑会随五脏淬炼而淬炼。

脏腑极为脆弱，内气凝针很容易伤到脏腑。

需要内气凝聚化液，水润浸泽，方能无伤淬炼脏腑。

杨林试过，血力也能淬炼内腑，以他现在对身体的完美掌控，可以做到凝血如雾淬炼脏腑。

效果比起内气淬炼还要好得多，淬炼的速度也快得多。

杨林没问题，普渡也自顾自说下去：“炼脏一来是要耐心，要沉得住气，二来是要注意五脏淬炼的顺序，会影响你武学的威力。”

“淬炼五脏的顺序？”

杨林疑惑道：“有什么讲究吗？”

淬炼五脏的速度挺快，杨林也就没想那么多，直接把五脏当成一个整体在淬炼。

“师弟你知道的，炼脏期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可以内气外放。”

看杨林点点头，普渡继续说道：“内气外放，就出现了属性之分，心肝脾肺肾，火木土金水，五行相生相克，又可以组合成不同的属性，但总体都在五行之中。”

杨林点点头，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讲到这里，普渡话头一顿，似乎在组织言辞，显然他是第一次讲课。

“师弟，这么说吧，这世上的任何武学都有属性之分，人的体质也有属性之分。”

武学有属性之分，杨林理解，毕竟他已经领悟出武道真意。

不老长春功，领悟出青木意，属性为木。

无极金身，融合飞鸟意，勐虎意，属性为风？金？

以前没往这方面想，杨林还不觉得。

现在一想，杨林突然发现，有些捉摸不透无极金身的属性。

或许是……混元无极？包罗万象？

杨林若有所思。

至于人的体质有属性之分，杨林不由脱口而出：“火灵体？水灵体？五行灵体？”

“火灵体？水灵体？五行灵体？这不过是小说话本的杜撰，怎么可能存在？”普渡摇头否定道。

杨林有些失望，不甘心的继续问道：“师兄，真的没有这些灵体吗？”

五行灵体，不是修仙的标配吗？

“人体必然五行皆全，若是一行独大，这个人肯定活不了。”

普渡语气肯定，转而说道：“不过，人体大致上五行平衡，但会有稍许的偏向，有人火行稍强，有人水行稍强……

若是修炼与体质属性相合的武学，自然是事半功倍，反之则事倍功半。”

杨林点点头，沉吟道：“师兄，那如何知道自己的属性偏向哪一方面？可以测试的吗？”

“无法测试。”

普渡耸了耸肩：“这只能靠经验，比如从一个人的心火，肝火，脾气等方面判断，但太受个人情绪，和外界环境的影响，错谬太多。

真的要得出比较准确的判断，那需要修炼到炼脏期，甚至是炼血期。”

杨林无语。

一般人修炼到炼脏期以十年计，天才也以年计。

而且，这第一次修炼往往是人生中的黄金期。

若是到炼脏期再重修，哪怕属性契合也不一定有第一次修炼快。

更不用说浪费了大把时间，等到气血下滑突破不了境界，那修炼之路也就到此为止。

“不知道体质属性，那如何招收弟子传授武学，碰运气的吗？”杨林问道。

“当然不是。”

普渡解释道：“先辈们采取的方法是从外部施加影响，或设宗门于火山，于沧海，于……

或内修心灵，清静，持戒，纵欲，杀戮……

潜移默化的扭转体质属性，与本门武学尽可能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