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生野声音偏向低沉，如同在暗夜中响起的优雅大提琴。

然而说话的内容，让会议室中在座的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复杂难言。

怎么说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不愧是郭生野啊。

张涛轻飘飘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的脸色，轻笑一声道：“不愧是你？因为你被排在了帝榜第一？”

“嗯。”

郭生野没多想，便将这个帝榜最强的名号认下了。

而张涛在郭生野看不见的地方，脸上的笑容恶劣，开口道：“其实某种意义上，这榜单也是幕后之人的仇恨值黑名单排行榜吧？”

“……”

郭生野忽然觉得有些不妙，没有说话。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你，高居幕后之人黑名单榜首的你，心情如何？”

张涛轻快的语气传到郭生野的耳边，郭生野沉默了一会儿，指责道：“你变了。”

“……”

会议室的众人脸色更加精彩纷呈，为什么郭生野可以这么熟练地运用少女的语言系统啊！

拜托，你可是野王啊！

你不是很野吗？！

不是很狂吗？！

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少女！

郭生野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极为无辜：“至于我的心情嘛……我可是一位非常受到大家喜爱和尊敬的强者啊！”

他丝毫不顾及听到的人的感受，啧啧称奇道：“没想到幕后黑手居然这么嫉恨我……难不成是因为得不到我就要毁掉我吗，还没有出道的我就拥有这样恐怖的私生粉了吗？哎呀，真是好可怕。”

他的语气极为平澹，怎么听都听不出来，他所谓的可怕到底有多可怕。

与其说是在陈述自己的心情，倒不如说是郭生野在逗着他们玩。

意识到这一点的高层很快沉下脸来，刚想出声就被旁边的同事捂住了嘴，对方惊恐地冲他摇了摇头，用嘴型冲他说道：“你这是要对那个魔鬼发火吗？开什么玩笑！你想被他记恨吗？小心他派人暗杀你！”

不对，如今的郭生野都已经脱离了人族，他就算是强杀……

都没有人能管住他啊！

最后郭生野听着电话那头的安静，笑了一声，单方面挂断了这则通话。

“他的笑声是嘲笑吧？！绝对是嘲笑吧！”

几乎是同时，会议室中所有人的心中浮现出的都是这个想法。

张涛轻咳了一声，笑道：“既然已经排除了郭生野的嫌疑，那我们就继续这场会议吧。”

不，等等，我们没有说排除了这家伙的嫌疑，你不要擅自决定啊！

看到有人脸色欲言又止，张涛挑了挑眉，问道：“难不成有人的脑子被地窟的妖兽啃噬殆尽了，真的以为郭生野是幕后黑手吧？”

“……”

“张宗师，你是否有点太偏袒野王了？”

“啊哈，我没有。”张涛摇头否认道。

下一刻，张涛摊开手，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不过，就算是我偏袒他，那又如何，你们中间有人能打得过我吗？”

……

郭生野挂断了电话后，站在二楼走廊的窗户边，推开窗，看着楼下站成一排的小黑和小唐。

小唐的身影转瞬出现在郭生野的身边，双手奉上了这段时间的记录本。

郭生野随手接过，道：“不用在这儿了，这次跟着我回地窟。”

“不需要再守护殿主的家人了吗？”小唐抬起头，看着郭生野的下巴。

“啊，不用了。”

郭生野转身走向了楼梯，停留在原地的小唐听到殿主轻声说道：“毕竟现在的人间界也算是我的地盘了。”

下了楼，郭生野看着坐在客厅里的爸妈，迟疑道：“我可能要走了。”

金仪琳和郭奇志抬头看着他，面上的表情都有些愣怔。

“这、这就要走了吗？”

“郭盛刚给我发消息，说他往家里这边赶呢。”

郭生野笑了笑，轻声道：“我要工作的嘛。”

虽然是从小就懂事的儿子难得的撒娇，但是金仪琳很难形容郭生野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只是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一样，又疼又涩。

郭奇志碰了碰金仪琳的胳膊，站起身来，道：“那我们送送你……”

金仪琳也回神了，连忙站起身：“我和你爸送送你吧。”

“啊，不用了，等我下次回来。”

或许是不习惯于正儿八经地告别，话音刚落，郭生野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郭奇志和金仪琳站在沙发前，望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门被打开了。

郭盛站在门口，扶着膝盖喘气，满头大汗的样子一看就是急忙赶回家的，他大喊道：“我回来了。”

郭奇志扭头看向郭盛，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啊，你回来了。”

郭盛进了门，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影。

“我哥呢？”

“你哥走了，刚走。”

郭盛愣在原地，脸上表情复杂至极。

说实话，如果他追的小说作者能有他哥的行动力的话，他真的会被感动到哭。

尤其是那种天天想着日更一万，但是每天拖延症发作一直到更新前三个小时才开始动笔写四千字的懒癌作者。

但是他哥是真的一点都不拖延，说走就走，让看到消息就立刻跑回来，还没赶上最后一面的郭盛更想哭了。

……

郭生野的行踪是一直都有人在盯着的。

在郭生野离开地窟后，天子殿已经迎来了不知多少波的攻击，想要试探出黑雾的弱点，是否就是地窟传播开的能量精华。

结果，做了试验的势力惊讶地发现，这次地窟居然没有驴他们。

郭生野黑雾的弱点……竟然真的是能量精华。

而在郭生野回到地窟的瞬间，消息也很快传开。

在天子殿附近待命的势力眨眼间便飞速逃窜，离开了这个即将变得很危险的地方。

等到郭生野漫步到东方之巅附近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啊……好臭。”

郭生野浮在空中，望着弥漫黑雾的天子殿，不满道：“杂乱的、腐臭的、肮脏的气息。”

一直作为人形的小唐在瞬间被郭生野召唤出来了，听到殿主的命令后，难得结巴地重复道：“殿主，我、您是要我嗅出这些人的活动轨迹吗？”

郭生野平静道：“对。”

可是我是人啊……

小唐咽下了嘴里没有说出口的质疑，落在了山巅之上，开始专心寻找记录着最近待过人的气息。

等到小唐再次回到郭生野身边时，郭生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左手握拳砸了一下右手手心：“啊，忘记了，黑雾可以自动记录别人的气息呢。”

“……”

小唐沉默着跟随在郭生野的身后，无力吐槽。

果然，殿主不爽了，就会想要让别人也跟着不爽。

他已经习惯了。

没错，已经习惯了。

小唐在他身后默默流泪，郭生野则是指挥着黑雾将记录的人员名单传给自己，又将这些人留下的气息全部清理干净后，才从半空中落在天子殿的门口。

在郭生野推门进入的同时，小唐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郭生野传递给他的人员名单信息。

郭生野头也没回，轻声道：“干掉他们。”

“是，殿主。”

小唐的身后出现了两排小黑，在小唐话音落下之后，小唐和小黑全部消失不见。

而郭生野也已经踏进了天子殿的大门。

至于后果……

郭生野不在乎这个。

之前的郭生野或许还会在乎，在大世没有到来之前，提前死了这么多人，或许会导致更强的强者复活……

但是现在的郭生野，只想让这些人给被污染了的空气陪葬。

去寻找帝尊信息的小白已经等候在了殿中的大厅内，见到郭生野进来后，小白立马站起身，走向郭生野。

“殿主，查找到的信息已经放在了空间之中。”

郭生野停下脚步，眯眼问道：“你一直在殿内？”

“……”

因为苍猫的呼噜声听起来太过催眠，所以直接睡了一个好觉的小白有些不知所措。

小白顿了顿，怎么感觉这话有点危险……

“是的，殿主。”

“很好。”

郭生野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

地窟的夜晚一直都是黑色的，无月无星，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小白作为一个并不白的灵体，完美地融入了地窟的夜晚。

为了更加省事，小白不得不化为人形，手中还拿着一支笔，在山体上刻着什么。

小唐完成任务回来的路上，就见到了这样奇怪的一幕。

他甚至上前打了个招呼。

“嘿，兄弟，你是暗影军团的新成员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说起来，这个新成员身上的气息好熟悉啊。

像极了那头成精的猪妖。

小白转过头，幽怨地看了眼小唐，没搭理他，继续在山体上刻着字。

“小白？”

那熟悉的眼神，让小唐很快反应过来，奇怪地问道：“你可以化为人形了？”

早就可以化为人形，只是因为偷懒不想的小白掐着嗓子道：“不，我不是小白，我是小黑。”

“……”

听出是小白的小唐扭头就走，若是留下，说不定就会被小白忽悠着当苦力。

说出来挺丢人的，明明小白是猪，他是人，但是一般来说，都是他被小白牵着鼻子走。

小白的声音在他背后幽幽地响起：“别怕，殿主不准我找别人帮忙……”

小唐跑得更快了。

短短一瞬间，小白就已经看不到小唐在黑夜里留下的死气痕迹了。

小白的后脑勺上忽然出现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它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身后眨了眨眼。

跑得真够快的，可惜了。

眼睛再度消失不见，小白对着山体叹了口气，举着手继续写着什么，手中的笔与小白一样，几乎融于黑夜。

……

第二日，地窟有名的山体上皆被人刻满了相同的字迹。

又是一份三界风云榜。

或者说，三界风云榜的山寨品，偷工减料的伪劣产品。

这次的榜单，只有帝榜。

与三界风云榜不同，这份帝榜的前言只是一句很简短的话语：“帝尊境，十一品，本源道在1—8万米之间。”

榜单第一，依然是极为嚣张的郭生野。

但是榜单第二，却成了风云道人，完全能看出这份榜单的制作人似乎对风云道人极为不爽，想要拖他下水的意图非常明显。

甚至明显到……这份帝榜榜单出自谁手，众人心中都有了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榜单第三，乾王，在乾王之后的简介中，附上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却细思极恐的介绍语：“你以为的乾王真的是你以为的乾王吗？”

就好像是故意和风云道人对着干一样，榜单上的人的介绍都极为简短，包括榜单第四的黎渚。

“第四，黎渚，后台极大，实力极强，心眼贼多，建议抹杀。”

与黎渚极为相似的是第五和第六的天植王、天命王。

“第五，天植王，第六，天命王，二者实力不相上下，更可怕的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看到这里的人基本上已经知道了这份榜单出自谁手，毕竟地窟可没有“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样的俗语。

至于在三界风云榜上排行第三的镇天王，在这个新出的帝榜上，也只排到了第七。

“第七，镇天王，来历未知，身份未知，能力未知……”

镇天王的介绍完全是复刻了三界风云榜中郭生野的介绍，这使得新帝榜更像是山寨品了。

“第八，魔帝，详情见三界风云榜。”

“第九，武王，详情见三界风云榜。”

“第十，命王，原不想让其上榜，又恐小儿心中不平，衡量再三，命王当入榜尾，以资鼓励。”

这份槽多无口的榜单，因为小白一夜的努力，传遍了整个地窟。

“……说实话，郭生野是完全不打算遮掩一下身份是吗？”

得到消息的南云月睁着死鱼眼，问道。

“可能是吧，毕竟众所周知，对风云道人、镇天王、命王都不爽，而且想要保护苍猫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张涛笑道：“真是小孩子脾气。”

“张涛……”南云月欲言又止，见张涛投来疑惑的视线，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