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看着伊凡走到自己对面的一方去, 突然间觉得银绿和金红之间的隔阂有时候并不是一句信任可以轻易抵消的。

来自麻瓜世界的救世主有时候想不明白。虽然他也很爱霍格沃茨，但是他们明明只需要在这里生活七年。可是在这七年之后, 他们的整个人生都要冠上当初学院的名字，世世代代地为此争斗, 并且不问原因。

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他跟伊凡会成为敌人吗？哈利有些郁郁地想。

至于德拉科……哈利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男孩，感觉如果十年之后他们依旧关系如初，那真是一种持久绵长的夙怨。

德拉科见到伊凡乖乖地走到自己身后，被扎比尼笑嘻嘻地摸了摸头，很想上去踩黑人男孩一脚。好在克拉布跟高尔忠心耿耿, 始终对高了自己一个头的伍德双拳紧绷怒目而视。

德拉科冰冷的会眼睛打量着结实的大块头魁地奇队长, 估摸了一下敌我实力，觉得这时候取胜的唯一可能是斯内普突然出现，大行偏袒之心。

他忍住不去看波特手中的光轮2000。尽管老马尔福答应过给他买一把，但是除非通过层层申请和审核, 一年级学生根本没可能把扫帚带到学校来。

作为一直以来的特权阶级, 见到有人正在使用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特权，德拉科心口难受得都快要缠成一团了。

他愤恨地咬着唇，苍白的尖脸微微泛红，即使是蓬勃的怒意也掩饰不住正在萌生的嫉妒。

远在城堡地窖的斯内普不可能听到德拉科的心声，他正在专注地把焦黄憔悴的瘦削面颊埋在几口蒸汽交缠的大锅中间。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两个学院的院长是这个学校里最不好惹的人物，这是任何一个霍格沃茨学生都清楚的。除非整个斯莱特林休息室都被冲垮彻底泡在黑湖水里，否则即便是血人巴罗在休息室中央跳脱衣舞, 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来给斯内普报信。

伍德向前进了一步，肌肉结实的脖子憋得通红，粗声粗气地说：“带着你的人从我们训练的场地消失，马尔福。”

一个五年级的大块头这么正经地跟一个新生讲话，说实在的，如果有谁不认识这头浅淡得几乎看不清颜色的铂金头发，一定会惊讶不已。

德拉科故作强硬地梗起脖子：“我以为你们只租用了场地，没想到还包括看台——是不是某个人下次就会被剔除出队，加入观众行列了，所以也得事先演练一下？”

格兰芬多队员纷纷露出怒气，眼看着一场争斗在所难免。

“马尔福！”身后这个暴怒如母鹅的声音让德拉科脊背一凉，就好像好几个晚上在图书馆角落的怒吼。

德拉科不情愿地想，他明明都跟她拆伙了，怎么这个不识趣的泥巴种还这么朝他大声嚷嚷。

“哦，格兰芬多的万事通小姐。”扎比尼变身旁白，换来了德拉科的怒视。

“赫敏。”伊凡突然带着笑容挥了挥手。德拉科的怒火迅速从扎比尼身上转移，对上一双相当无辜的浅蓝眼睛。扎比尼在伊凡身后拍了拍，轻声说：“够意思。”

“赫敏来了。”弗雷德在哈利身后小声说。

“要是我就赶紧跑。”乔治接口。

“骑着扫帚跑。”弗雷德补充。

哈利看向罗恩。红头发男孩满脸惊恐地小心跟赫敏保持着距离，仿佛受了惊一样。

赫敏走到德拉科身边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怒气冲冲的模样甚至让斯莱特林男孩禁不住后退了一步。罗恩悄然无声地溜到哈利身边，松了一口气之后才开始抱怨：“你知道刚才赫敏的样子多可怕吗——”

哈利点点头，插话：“知道。”估计跟现在差不多。

“刚才我们在图书馆里查尼可·勒梅。”罗恩开始对哈利叙述，“你知道，她差点把我折磨疯——但是后来，我还巴不得自己还在图书馆听她唠叨呢。我们刚翻了……我也不知道，大约十几本书——的时候，斯莱特林那个脖子粗得可以当脑袋用的魁地奇队长弗林特，还有另外几个人就进来了——真不知道这群猩猩是怎么找来图书馆的，说不定他们还真是迷路了，看见个门就正好进来歇歇呢。”罗恩一口气地说着，连弗雷德和乔治都没吱声，专心听他继续讲。

“他们一进来就大声嚷嚷，把书架翻得乱七八糟。要知道我跟赫敏一直在挑着比较深的书籍寻找，真不敢相信他们能看懂上面的单词。他们一边翻还互相聊天，我们才听见他说马尔福要来魁地奇球场找你的麻烦，哈利。”罗恩看向哈利，咧了咧嘴角，“听他的口气，就好像马尔福要带着一群巨怪出来猎食似的。”

哈利耸了耸肩，如果德拉科能驱动一群巨怪，他觉得铂金男孩一定不会吝于出手。

罗恩有点疑惑地对哈利说：“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不知道斯莱特林是不是连智障都收，弗林特他们聊天时候的模样……如果你看见了一定不敢相信，哈利，就好像他们是一群长着成年人身子的巨大婴儿，乱得一点头绪都没有——真不知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干什么还非要讲话。”

虽然罗恩的描述带着强烈的个人感情色彩，但是哈利觉得如果情况确实如他所说，那么的确诡异了点。

“你想怎么样，格兰杰？”德拉科冷着脸竭力同赫敏保持距离。

赫敏出现之后，格兰芬多队员的存在感顿时削弱了许多。赫敏比疯狂燃烧的厉火还要凶猛几分，死死盯着德拉科，突然间出口惊人：“我想我明白了——你该不会是斯内普那边的人，才会一门心思想置哈利于死地吧？”

哈利和罗恩顿时喷了出来，没想到赫敏居然把他们的怀疑脱口而出。幸好此时的伍德等人已经被哈利劝回了天上——这相当容易，只要稍微提醒一下伍德时间正在流逝，他们是在浪费属于训练的光阴就，伍德必然会陡然惊醒，强迫所有队员回到扫帚上。

这毕竟是哈利与德拉科的过节。

斯莱特林男孩们对视一眼，脸上隐含怒气。扎比尼把漆黑的眼珠眨了又眨，脸上终于泛起一丝嘲弄：“原来你们现在已经倾向于当面诋毁了吗？”

最愤怒的显然是德拉科，在老马尔福的影响下，他对魔药教授是黑魔王之下第一人的神秘莫测身份深信不疑。不管这些经过艺术加工的故事有多少真实性，它们造成的结果是德拉科难以忍受这样的侮辱。

“你根本不了解斯内普教授，格兰杰！”德拉科咆哮着抽出魔杖，指着赫敏看起来有些失措的脸，“你只是个愚蠢的小泥巴种！”

这句话像一颗□□投进了他们中间。

“马尔福！”罗恩狂怒地尖叫，同样立即抽出魔杖对着德拉科。赫敏突然间绷起嘴唇，眼神像麦格教授一样严厉，同时蕴含着几分难以说清的情绪。

哈利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但是陡然间紧张起来的气氛不会作假，很显然这是个恶意成分相当重的词汇。伊凡也不懂什么是泥巴种，但是他懂得赫敏刚刚说了什么。

“你胡说，赫敏。”伊凡的出声把所有人吓了一跳，但随即几乎每个人都意识到了他的确是最该开口的那个人。

伊凡想对赫敏说，斯内普不可能故意害哈利，斯内普甚至要求他跟哈利交朋友——尽管伊凡并不了解斯内普这么做的原因。伊凡紧紧闭着嘴巴，因为斯内普禁止他透露这些。

一时间没有人讲话，片刻后伊凡薄唇微微松动，看着赫敏的眼神认真坚定：“斯内普教授是好人。”

凝滞的空气被击散，他们还以为伊凡思考了这么久能说出点什么来，然而只有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话。

扎比尼一耸肩：“这么说就有点儿夸张了……哥们儿。”德拉科瞪了他一眼，但是并不反对。斯内普是好人，这种话听起来确实挺滑稽的。

哈利没有答话，他的眼睛看着伊凡，伊凡也看着他。他从第一次见到斯内普起，就知道这位阴沉油腻的魔药教师对他毫无好感，而现在经过好友的鉴证，他确信斯内普甚至想要害他。

他相信伊凡肯定没有参与，但是他不知道伊凡如果得知，会对这件事做出怎样的反应。赫敏对伊凡可能还不够了解，也许她的怀疑对象里甚至包括伊凡，这一次说不定也是她的试探。哈利没有跟赫敏深谈过这个，因为赫敏只相信看得见的证据，他没法证明伊凡。

罗恩清了清喉咙，声音显得有点干哑：“对不起，伊凡。可是……我们知道他一定——”

“他不想让你死，哈利。”伊凡不被允许透露任何事情，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不想让你死。”

哈利不置可否，湖绿色的眼眸与伊凡对望着。

“那你呢？如果是真的呢？”尽管赫敏觉得这么做很残忍，但依旧坚持着继续追问下去。她必须这么做，伊凡早晚得做出选择。

如果斯内普在伊凡心中的地位真的高于哈利，那么他们就是敌人。无论哈利怎么长时间模糊这件事，事实总会一点点摆在人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