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航内部酒店前面广场的小花园里，徐苍落座于石凳之上，在他旁边，夏疏月静静地站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有些俏皮。

徐苍拍了拍旁边石凳的座位：“坐啊，站着干什么？”

“我喜欢站着，你坐着吧。”夏疏月轻笑着：“没有受伤吧，我听说你在欧洲那边做了一些有危险的事情。”

徐苍稍稍坐直了身子，苦笑道：“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我没有什么事啊。那天晚上她们喊我出去，我不是很......乐意，后面就没出去。不过，后面全日空那边的人让我们离开，在外面还有不少不太友善的人，是有些吓人的。”夏疏月认真道。

“就是这样？”徐苍还是不太相信，以夏疏月的性子确实有可能故意将事情的严重性澹化的概率：“没什么大问题。”

夏疏月终于不再站着了，而是坐在徐苍身边：“没有了，你不相信我？”

徐苍近距离看着夏疏月如同凝脂般的肌肤，呼吸着鼻间清新的香气，喟叹一声：“算了，我信你。”

夏疏月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儿，鼻子皱了皱：“你还是不相信我。”

“信，我信。”徐苍苦笑道：“那收拾一下，跟我回去？”

不管怎么说，在日本的培训算是虎头蛇尾了，也没有什么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

“日航的长野英树社长让我问你，他们可以代替全日空完成后续部分相关资质的培训工作。”夏疏月眨巴着眼睛：“问你需不需要？”

“日航要接手？”徐苍愣了一下。

日航的实力自然是极其强劲的，各种资质培训也是应有尽有，想要接手培训工作自然是手到擒来。只是徐苍不太明白日航的用意，这显得有些过分主动了。

夏疏月点点头：“是的，长野社长是这么说的，而且在培训费用上不会让你感觉到困扰的。”

说着，夏疏月举起双手：“我只是复述他的话，没有掺杂什么个人的想法。”

“没事。”徐苍笑了起来：“我会跟客舱部那边询问一下，我不太懂乘务员的培训工作，到时候或许也需要有人跟日航这边对接一下的。”

“那你的意思是倾向于在这里将剩余的培训做完？”

“自然是的，后期会有国际航线，总得是需要人的。”

夏疏月略微有些惊讶：“我们公司要开辟国际航线了？”

“原本东京-沪上和东京-羊城这两条线是要按照协议给全日空的，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内心里也不太想直接给日航，我觉得还是自己运行比较好。”徐苍笑道：“你觉得怎么样？沪上的情况比较好解决，反正在那边机场已经放了几架飞机了，倒是羊城机场那边些微难处理些，不能就为了一条东京-羊城航线就单独放一架飞机在那边，这样成本不太好控制。后续应该想着怎么以羊城为中心，扩展出一些航线来，这样羊城摆飞机的性价比就高一些了。”

之前徐苍花了不少力气疏通沪上和羊城那边的关系，结果搞定倒是搞定了，却最后用不上了，也是无语得紧。不过，东京-沪上和东京-羊城两条航线还是很不错的。时间不算很长，都可以用737或者320之类的机型运营，成本控制比较方便，之前市场调研下来的结果，两条航线的上座率也都相当可以，算是不可多得的优质航线了。

既然全日空那边不长眼，那就只能徐苍自己笑纳了。

不过，春夏航空并没有相应的国际航线的运行资质和经验，因此，夏疏月还真没想到徐苍会对运行中日航线有想法。

之前，因为跟天东航空的周延平关系不错，又有春夏旅业的秦异从中斡旋，沪上那边的情况算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不仅仅在沪上机场放了几架飞机，还开通了几条沪上的国内航线，在盈利能力上相较于苦哈哈的基地机场航线，算是相当不错了。

羊城那边因为木华航空的马诚跟徐苍有合作，放飞机在羊城机场应该不算什么问题，但是开拓羊城航线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毕竟跟马诚的合作还是偏向于单纯的利益关系，点到为止就行。

在沪上的航线问题有一部分是秦异帮忙解决的，不管怎么说，春夏航路的总部在沪上，秦异的主要人脉也在沪上，比较吃得开。可在羊城，徐苍当真是没有什么比较有份量的朋友了。

羊城在国际航线上相比汉京和沪上优势不大，但是在国内航线上就不一定了。毕竟那里有两个一线城市，承接了大量的国内人口流动，在国内市场上的表现一直都比较好。

像之前局方给徐苍的汉京-羊城航线就属于黄金航线，若是羊城飞次一等的城市基本也是比较赚钱的，当然再往下一等的就不好说了，比如羊城-剑川这条航线就不太赚钱，以致于此前被陆景华拿出来当赌注了。

而且，像是史灵灵之类人脉比较丰富的，也是集中于汉京和沪上那边的，像是之前沪上的事情就是史灵灵率先破局的，可是在南方就稍显薄弱了。

后面等回国了，得是要跟史灵灵多商量商量了。

说实在的，虽然徐苍现在很厉害，徐苍跟春夏航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体的，但是毕竟不是完全划等号的。所以，具体到公司事务上，有些事情还是觉得力不从心，基本上就是徐苍一个人拖着春夏航空在走，可徐苍只是一个人，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但是，此后随着罗罗会在国内合作建设发动机维修工厂，国内但凡使用罗罗发动机的航空公司基本都会有求于徐苍，在航空公司层面，所遇到的阻力应该不会很大。

之后需要担心的应该是相关的地区管理局的意见了。

在几个地区管理局里，南方的那个比较复杂，徐苍得是要好好想想如何说服南方局了。

基本来说，想要促成一条航线，航空公司，机场和民航局三方都必须要解决好。

“在羊城放飞机？”夏疏月奇怪道：“我们的飞机够吗？感觉不太够啊。”

这是关系到公司运营策略的，一般人问徐苍，徐苍不一定会回答的。但是，如果是夏疏月问的话，徐苍还是很乐意跟她说的。

“原来我是打算从翠鸟航空调飞机过来的，不过现在欧洲市场那边过热，翠鸟航空自己飞机都不够用，估计是调不过来了。另外，等木华航空的咸池分公司的正式纳入我们的公司序列，可以内部再调剂一下运力。咸池分公司那边的飞机机队实力还是相当雄厚的。”

没错，在翠鸟航空那边指望不上后，徐苍已经将希望寄托于咸池分公司了。正如徐苍所言，翠鸟航空在欧元发布后的第一个月就预计可以扭亏为盈，这种赚钱能力比春夏航空本部强太多了，还是将飞机留给翠鸟航空来得具有性价比。

甚至说，即便翠鸟航空说可以自己通过融资来完成新机的购置，但在某些必要时刻，徐苍可能还需要另给翠鸟航空以财政上的支持。

没办法，现在欧洲市场太热了，倒是好融资，但是融资太多容易稀释自己对于翠鸟航空的掌控，在有必要时，徐苍是要对翠鸟航空拨款的。

又是因为欧洲市场过热的表现，使得最近一段时间国际大型客机的租售市场也异常火爆，就算拿着钱想要租飞机，买飞机那都要排队的。

如果徐苍想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春夏航空总部机队的升级，且将成本尽可能控制住，只能在完成木华航空咸池分公司的收纳后进行内部调剂。

木华航空咸池分公司本来底蕴就很深厚，再加上此后的发展很不错，机队质量非常高。对于主要面向西北的咸池分公司而言，现在的机队规模甚至有些偏多了，匀出一些飞机来不会对咸池分公司有什么影响的。

只不过，咸池分公司的那位老总脾气也是大得很，虽然有了毕老的提示，但是将之摆平还真不好说。

“那要买宽体机吗？”

徐苍摇摇头：“不会吧，宽体机还太早了，而且我还没有决定买哪种宽体机。”

“空客的330不是挺好的吗？”

“我不喜欢那款飞机。”

夏疏月有些不解：“为什么，那飞机有问题？”

“这倒是没有。”徐苍笑道：“我只是觉得330不好看。我更喜欢波音777，只不过波音777太贵了，买不起。”

“总不会买747吧？”

徐苍挠挠头：“不知道呢，747太大了，而且运行环境受限，再等等吧，看看。之所以选择从中日韩三国航线入手，主要是这三国航线是可以使用737系列飞机运行的，倒是不用额外添置宽体机。”

说到最后，徐苍还是忍不住问起了夏疏月对于未来的规划：“想必之前观月凌也跟你提过了，原本我是倾向于把你留在全日空的航校学飞的，那里有专门针对女飞的经验，学飞期间方便很多。现在这个情况呢......比较复杂......”

“不用专门为我找为女飞设置的航校学飞课程的，我都没关系的。”夏疏月道：“我可以去国内航校的。”

然而，徐苍却是否定了夏疏月的提议：“不行，国内完全没有教导女性飞行员的经验？”

这个时候，徐苍的表现和言论实际上是比较微妙的，夏疏月更是看在眼里，她不敢再看徐苍了，而是抿了抿嘴唇：“那怎么办？”

徐苍皱了下眉：“是有些难办呢。”

“徐苍！”夏疏月突然喊了下徐苍的名字。

徐苍一怔：“怎么了？”

“你教我怎么样？”夏疏月轻笑起来：“你教我的话，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

这个提议让徐苍给愣住了。

“我教你吗？”徐苍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低头沉思了片刻。

夏疏月歪着头，凑近徐苍：“不可以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要考一下教官执照。”此时，徐苍脑子里已经开始有些计划了，他接着说道：“我是有私商仪的证件的，再额外考一个教官执照倒是不难。”

这倒不是徐苍乐观，而是的确是比较常见的。像是航校很多时候会选择部分优秀毕业生留校担任教官，这是一个很常见的行为，难度的确不大。

徐苍是有完整的私商仪证件的，或者说所有121部的商业运行副驾驶都是有的，考个教官照的确不麻烦，但是如果要尽快，那还是比较累的。

徐苍习惯性地抬手捏了下夏疏月雪白的脖颈，夏疏月就跟小猫一样也不抗拒，稍微缩了缩脖子，看起来很是可爱。

“我打个电话。”徐苍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了好一会儿，找到了大师兄祝明的电话，很快便是打了过去。

没多久，电话接通，对面传来凤凰航校飞行大队长祝明的声音：“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我们老板可没有降价的打算。”

之前徐苍跟祝明聊的时候，提及过买下凤凰航校的事情。不过，现在国内飞行学员稀缺，做航校的都是赚得盆满钵满，局方又在限制航校牌照的发放，收购航校的成本自然是水涨船高，以致于徐苍都感觉航校收购的价格离谱，表示还是要等等，等市场降降温再说。

“大师兄，我不是说买航校的事情，是有些事情问问你。”

“说呗，什么事？”

徐苍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我想考个航校的教官证，你们航校那边能提供相关服务吧。”

祝明估摸着刚才是在睡觉，脑子不太清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是不确定地问道：“你要回141部？”

区别于121部，141部主要面向飞机驾驶员培训学校，即航校。

“没有啊，我就是有事情想要拿个教官证，很麻烦吗？”

祝明声音算是完全清楚了：“不是，别人都是想从141部转121部，哪有121部转回141部的？你要考教官证，考那玩意儿干什么，回来教学员不成？”

“对啊！”徐苍很是自然地回答道：“我是要教学员。”

“你TM脑子没进水吧？”祝明人都懵了：“不是，徐苍你到底想干什么？教学员，你在开什么玩笑。”

“大师兄，我是要教学员，不过只是单独教一个，所以我要考个教官证。后期，可能还需要借用一下你们航校的场地和飞机。”

祝明那边明显愣了很久：“你要单独教一个？让别人教不就行了，航校教官那么多。”

“不行！我自己教。”徐苍直接斩钉截铁地说道。

“徐苍......”祝明也是成了精了，很快意识到徐苍的异样了：“该不会你要教的人是......弟妹吧？”

“大师兄，你就说行不行。”

眼见徐苍有些气急败坏了，祝明哈哈大笑：“明白，明白！咱们小师弟算是开窍了，为了泡妞专门考个141部的教官证，说起来你也是空前绝后了，我是服了你了。”

徐苍重重地哼了一声：“祝明！”

徐苍直呼其名，祝明便是知道再调侃下去，徐苍怕是要恼羞成怒了，赶紧道：“好了，好了，可以，可以，师兄这就把事情给你办了，哈哈哈。”

听到这话，徐苍一刻不停，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夏疏月有些好奇地望向徐苍：“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我大师兄嘴巴不把门的。”徐苍将手机收回口袋里：“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后面你先体检，拿到飞行学员证，然后学理论，咱们一块儿来。”

想要成为飞行学员，首先需要进行招飞体检，徐苍这边还要跟师父陈向东要一要内部消息，看看哪个片区最近要招飞。只有通过了招飞体检，才能拿到飞行学员证，后面才能开始学习。

夏疏月重重地点了下头：“嗯，好呀！”

徐苍收回捏着夏疏月脖颈的左手：“你好像瘦了些。”

“嗯。”夏疏月轻如蚊蚋地应了一声：“最近胃口不太好。”

“你这是忧思过重。”徐苍轻轻地敲了下夏疏月的额头：“年纪也不大，一天到晚琢磨什么呢？”

说着，徐苍站了起来：“长野英树呢？”

“长野社长刚有急事出去了，说是要明天才能回来。”

徐苍嗯了一声：“那今天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最近舟车劳顿我也有些累了，明天再找他吧。”

说着，徐苍挥挥手：“陪我走会儿吧。”

......

汉京民航总局副局长办公室，陈向东看着办公桌上摆着的一份文件，脸色凝重，右手握紧成拳，嘴唇紧紧抿着，看起来很是严肃。

突然间，办公室门被推开，飞标司长吴越跨步而出，手里还捏着一张纸。

“国际民航组织的考察团想好怎么接待了？”吴越看起来脸色也是不太轻松：“这次是我们CAAC升任一类理事的关键时刻，可是出不得一点儿岔子。”

陈向东拨开办公桌上的文件，右手扶着额头：“我知道，头疼着呢。”

“这次由你负责接待国际民航组织的考察团，你可得上心了。做好了，那是功绩，做差了，后面上......反正你就得一万个小心。”吴越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瞄了一下陈向东桌子上的文件，正是这次国际民航组织过来考察的人员信息。

看到人员名单，吴越眉毛扬了扬：“好强的阵容，EASA和FAA的总师都过来了！”

“真是服了，就是一次例行考察，人员级别这么高的。”陈向东也是头大如斗，这种级别的考察团还是从未见过的，的确是兹事体大。

吴越笑道：“要是很以前一样走个过场，那就算办得漂亮了，那也算不得什么。就是级别这么高，把这件事办了，对你来说很重要。”

“可是我听说EASA和FAA的总师都是只看技术的人，而且手上功夫很硬，这要是这两人手痒想要较量一下，咱们这边不知道能不能接住。”陈向东忧心忡忡起来。

飞行员说到底还是手上功夫是评判的唯一标准，要是手上功夫硬，说起话来也是要硬三分的。

EASA和FAA的总师一个曾经是空客的试飞首席，一个曾经是波音的试飞首席，那手上功夫真的不是已经可以用硬来形容了。

为此，陈向东说实话是有些担心的。

如果这两位提出一些技术上的切磋，CAAC这边又是没有接下来的话，那面子上可是不好看的。

“这次是我们晋升一类理事的关键时刻，他们估计是有备而来，怕不是善茬。”吴越听陈向东这么一说，也是担心起来：“如果在技术切磋上落了下风，那是不太好办了。”

陈向东面色极为阴沉：“那可是EASA和FAA的总师啊......”

EASA和FAA是全世界航空水平最高的地区，这两个地方的总师水平得高到哪里？

不是说陈向东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现在稍微老一点的飞行员那都是在欧美接受训练的，在飞行上，自己这边就是徒弟。现在师父要来试试徒弟的份量了，陈向东如何不忧虑。

“不管怎么说，这次不容有失。”吴越舔了下嘴唇：“老陈，要不......让徐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