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维因先生？”电话中，响起来徐苍轻松的声音：“没想到你跟尼欧先生在一起啊，不知道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

罗尼·柯维因拿着尼欧的手机，听到徐苍的声音，他本来心情就不糟糕，被徐苍这明显带有嘲讽意味的言语一激，立马火气就控制不住了：“我跟你很熟吗？如果你很无聊的话，我建议你去别的地方寻开心。”

“我跟你当然不熟。”随着话语逐渐落下，徐苍的声音也骤然变冷：“那你为什么在要那架CS300上动手脚，嗯？”

罗尼脸上的肌肉直接僵住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罗尼·柯维因，你觉得自己做得很干净，不会有任何痕迹？”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罗尼很快就稳定情绪，坐到他这个位置，在情绪控制上早就是炉火纯青，在经过起初的震惊后，很快就恢复正常了：“徐苍，你打电话过来就是来质问这个的。好了，现在我回答你了，挂了？”

然而，徐苍并没有咄咄逼人，而是语气转而轻松：“你做得的确很干净，我们找不到证据。不过，放心，你会乖乖地将一切都说出来的。”

“看来你是真的魔怔了，开始胡言乱语了。”罗尼说完，看向尼欧：“这人已经疯了，我挂了。”

可是，就在罗尼想要挂掉电话的前一刻，徐苍那仿佛带有魔力的声音响起来：“柯维因，你难道就没想到怎么东山再起吗？”

罗尼的手机都快要放下来了，随着声音入耳，整个人都愣住了，旋即脸色转而阴冷：“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柯维因先生。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报应不爽，没想到来这么快吧？”徐苍笑道。

“徐苍！”罗尼陡然暴喝：“你到底知道什么？”

徐苍没有再跟罗尼多说废话，而是最后丢下一句：“等你摔到谷底了，想要再爬上去？可以，我会给你指一条明路。但是，作为代价，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吧，尤其是你的那些交易。”

“你想要什么？”罗尼冷声道：“你看上去知道很多，但是你就没想到，交易的双方本来就是利益共同体。”

“我对你没什么兴趣。”徐苍笑道：“你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我想要的是凯利·沃顿和斯蒂芬·隆司的把柄。”

“你......要我做人证？”罗尼下意识地说完，立刻觉察到自己似乎有些不打自招了。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只要没有这证据，很多事情并不作数。或许说，他只要不亲自对某些特定的人当面承认，那问题也不是很大。

不过，徐苍的目标是沃顿夫人和斯蒂芬·隆司，这点是罗尼没有想到的。一开始，他还以为徐苍是要找他报仇呢。

“没错，这是你唯一的价值。”徐苍笑道：“我不需要什么证据，我只需要你在卡洛斯·尼斯特面前将你跟凯利·沃顿以及斯蒂芬·隆司的交易明明白白地说清楚。”

“卡洛斯·尼斯特，沃顿夫人的弟弟？”罗尼感觉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了，怎么又扯到卡洛斯·尼斯特了？

罗尼并不能理解徐苍的打算，但是靠着直觉，他感觉徐苍所图甚大。

“是的。”徐苍道：“没事，我不会逼你。我会慢慢等，等你受不了了，自然会再来找我。”

“你还真有自信啊。”罗尼不屑道。

“那是当然。”徐苍同样讥讽相对：“你这种贪婪，自卑，狂妄的家伙，在品尝到上位者的滋味后，就会无法抑制地成瘾。你接受不了失败，失败会像蛆虫一样啃食你的血肉和骨骼，最终你还是会求我给你指明道路的。”

徐苍的话几乎就跟利刃一样刺在了罗尼的心脏上，堪称诛心之言，几乎将罗尼的性格剖析得一清二楚。

罗尼牙关紧咬，只是说了一句：“那我拭目以待了。”

“呵呵。”徐苍只是轻轻一笑：“拭目以待。”

到最后，徐苍临了补了一句：“柯维因先生，给你一个忠告吧。以后做坏事，少些人一起，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泄密的风险，尤其是万一其中有些蠢货。”

罗尼一怔，脑中很快就浮现出那个鹰钩鼻的年轻人模样，当下小声骂了一句，却是很快在手机中听到了挂断的提示音。

罗尼放下手机，脸色极是阴冷，半晌后才将手机还给尼欧，同时问道：“尼欧，你怎么知道我跟沃顿夫人见面的？”

“嗯？”尼欧接过手机愣了一下，旋即叹了一口气：“罗尼，有些东西你可能会有一些思维上的误区，就是那些上位者会拥有跟他地位匹配的智慧。在现实情况下，这种认知并不准确，甚至是相反的。”

这句话其实已经表情尼欧的消息来源了。

罗尼明显呆了一下，随即立刻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之前他跟沃顿夫人以及斯蒂芬·隆司见面时，包间里还有其他人。那些人个个身份不凡，罗尼觉得他们不会蠢到将见面的事情到处乱说。

不过，正如尼欧所言，这些人中真的有蠢到那种地步的。

但是，当时罗尼是留了一个心眼的。具体怎么在飞机上做手脚，这件事他是跟沃顿夫人以及斯蒂芬·隆司单独说的，所以不管是尼欧或者徐苍，似乎仅仅知道他们见面的事情，却不晓得细节是什么。

而尼欧并未真正参与到阿尔卑斯山救援里，所以可以联想的空间更少，真的就只知道他跟沃顿夫人见面，本能地感觉不对而已。

倒是徐苍，作为亲历者，他能感觉到那架CS300被做了手脚，再联合罗尼跟沃顿夫人等人见面的信息，基本就能猜得七七八八。然而，就跟罗尼说的那样，猜测跟有证据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甚至徐苍也直接承认了自己没有证据。

只要罗尼死不承认，这件事其实对他没什么威胁。

可徐苍能这么说，那无疑表明他确定罗尼会遭遇一个极大的低谷，而为了摆脱低谷，罗尼会亲口承认此事。

“你跟徐苍说了A380的事情？”罗尼看向尼欧。

尼欧将手机放回口袋中：“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难道不是自找麻烦？”

尼欧的说法很有道理，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低级失误空客肯定是想捂得严严实实的，哪有往外透露的说法？

尼欧的反应也很快：“徐苍提到A380了？”

“没有。”罗尼摇摇头：“但是，我感觉他知道些什么。”

“不应该吧，A380的事情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我们甚至都还没有上报，或许他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不过，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等我陷入低谷，他有办法让我重新爬上去。”罗尼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这话很可笑，是吧？尼欧！”

......

在世界另一头，春夏航空洱海基地的宿舍楼某房间的阳台上，徐苍放下了手机，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份邮件信封，上面没有发件人的信息，只有收件人的信息，便是徐苍的名字和春夏航空洱海基地的地址。

而且，这份邮件似乎是国际邮件，并非国内的。在信封背面有一块火漆封缄，火漆上印着一块圆形纹章，其中是三朵小小的百合花。

徐苍眉头皱了皱，望着那三朵百合花怔怔出神，旋即他咂咂嘴：“倒是有趣。”

将信封收起，徐苍回头，却是瞧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心已经站在了房间门口，着实吓了一跳。

“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徐苍将信封随手扔在桌子上，对秦心毫不避讳。

“谁寄给你的？”秦心走了进来，瞄了一眼信封上的火漆：“现在这个时代还用火漆的很少了。”

“有些人麻烦得很，谁知道他们呢。”徐苍看起来不是很在意：“吃过饭了？”

“这话难道不是我问你的吗？”秦心苦笑道：“从欧洲回来，你好像就没有真正休息过。”

徐苍往床上一躺，甚是悠闲：“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是收获远超预计，还是很不错的，值得。”

“可是我听说在天东航空那边出了点问题，我们的水果生意抢了一家叫新木果业的公司，那家公司是带有慈善扶贫性质的，跟他们竞争，符合市场规律，但是在社会道义上容易被针对。”秦心皱着眉：“好像是天东航空那边还被堵门抗议了，情况不是太好。”

“周延平跟我提了一些，不算什么难处理的事情。”徐苍双手抱头，打着哈欠：“他们就是想要一个可以长久的生计而已.......”

“怎么，你要给他们安排工作不成，人数可不少呢。”

徐苍眼皮耷拉着：“新木果业原本是做水果贮存与中转的，正好作为西北水果运到东部的中转站。”

“可新木果业原先收购的村民的水果呢？”

“继续收啊。”徐苍笑道：“不过，可能要稍微增加一下新木果业的业务范围了，需要有一条新的生产线来处理从村民那边收上来的水果。”

“那些水果的品质不算顶尖，市场竞争力并不强，之前全靠跟天东航空的合作协议才能保持销路的。或许我们可以将一部分水果按照低价处理掉，但是数量太多，全部低价处理，完全是亏本买卖。”

“我知道，所以要对这些水果进行二次加工。”徐苍伸了个懒腰：“没事的，这件事交给我吧。秦心，我不吃饭了，想要睡会儿。”

秦心看着昏昏欲睡的徐苍，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

汉京机场公务机坪，原本这里在大多数时间是比较冷清的，除了几架湾流和庞巴迪的公务机，一架主流的大型客机都没有。不过，今时今日，机坪之上倒是热闹得紧。

陈向东以及飞标司司长吴越站在机坪警戒区外，目光注视到机坪中一架刚刚关车的公务机，这架公务机上正是此次国际民航组织的考察团，陈向东和吴越是负责接待的。

除了陈向东和吴越，CAAC这边还有一些其他接待人员，只是陈向东往身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翻译。

“翻译没来吗？”陈向东问了一句。

吴越目不转睛：“不用！”

“什么？”

“老陈，这次EASA的总师和FAA的总师都来了，你可要端好架子，别落了气势。”吴越小声说道。

陈向东哼道：“我还怕他们？”

吴越眉头始终拧着，看起来极为忧虑：“我听说这次考察团的名单有临时变动，技术标准委员会的主席也过来了，原计划是没有他的。”

“技术标准委员会？”陈向东一怔：“他来干什么，最近国际民航没有什么新的通行标准要施行吧？”

“不知道啊，谁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吴越瞧见公务机舱门已经打开，声音压得更小了：“技术标准委员会在我们竞选一类理事时扮演的角色很关键，或许他这次临时过来，对我们还是一件好事，可以有私下沟通的机会。”

“可他要是来者不善，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就在陈向东话音落下的片刻，公务机的舱门完全开启，梯子放下，从舱内走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白人老者。这人身高极为惊人，出舱的时候都要略微低着头的，不过身材并不粗壮，看起来极为匀称。

头发已经斑白，但是脸上并没有什么老人斑，而是目光炯炯，精神似乎还在巅峰期。

吴越眼睛一亮：“真来了。”

说完，他马上迎了上去：“费尔先生！”

此人正是国际民航组织技术标准委员会的主席罗伯斯·费尔。

技术标准委员会在国际民航组织里是一个非常具有权威的部分，罗伯斯·费尔还是第一次到访CAAC。

罗伯斯·费尔只是嗯了一声，下来后正视吴越：“之前我提前知会你们了.......”

他往吴越身后看了看，在CAAC接待队伍的每个人脸上掠过，接着目光收回，看向吴越：“徐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