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联邦军队来说，拿下南边的印第安人重镇科帕奇，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印第安人自吹自擂的格兰德河防线，甚至连谢尔曼的军事讨论会都没资格上，在地图上被直接一条粗暴的箭头给掠过去了。

阿空加瓜防线在谢尔曼的眼里，只是一个两头大中间细的哑铃，一头是阿拉莫，一头是科帕奇，剩下的都是灰尘。

谢尔曼的目标，是在拿下阿拉莫之后，直接突破诺科纳（奥斯汀），闪击乔克托印第安人大本营，活捉斑鸠等一干酋长们。

以美利坚联邦军队的实力，这样的计划并不算激进，甚至在谢尔曼看来，都有些过于保守了。原本他最开始的打算，是直接砸向斑鸠所在的大本营——乔克托！

但是随着斯蒂芬-卡尼远征军覆灭的细节逐渐传递到他的手中，印第安人军队在他心中的危险程度也逐步上升。

经过和托马斯-杰克逊的反复讨论，最后才形成了这样一个稳扎稳打的计划。他当然并不知道所谓的‘阿空加瓜防线’什么的，他只是想要一步一步从西向东推进，不给印第安人留下任何翻盘的希望！

实力强，就可以少操很多心。自己不玩花活，也无惧敌人玩什么花活。

且先不谈他在阿拉莫战场的失利，虽然这属于偶然中的一种必然，但是在当事者看来，怎么都是不能服气的！

——约翰斯顿在爆炸当中捡回了一命，不过他可绝不会认为，是自己的指挥出了什么问题！

——纽约战争法院的判决结果也同样认为，约翰斯顿的指挥是无可指摘的！

——虽然结果是错的，但是过程绝对没有问题！约瑟夫家族强大的律师团甚至一直在坚持上诉，要求联邦政府给约翰斯顿老爷高达一百万美元的赔偿！

且先不谈阿拉莫战场……

十五美元之所以选择来到阿拉莫，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南边的科帕奇沦陷得实在太快，而且没有一个人觉得还能救回来的！

托马斯-杰克逊用电闪雷鸣般的攻击拿下了科帕奇，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将整座城市都夷为了平地。

这摧毁的不仅仅只是一座城市，还差点摧毁了几乎所有印第安人的信心！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战争还能这样打的！

在凶勐的炮火覆盖面前，步枪一点卵用都没有，更别说刀剑和标枪了。

野心勃勃的印第安人，拿着自己最精良的装备，以最旺盛的状态，发誓要在科帕奇打出印第安人的风采——结果连敌人的面都还没有见到，就被埋在了废墟中！

科帕奇的陷落，连远在乔克托的斑鸠，都一度产生了动摇。

他预料到了美军火力的强大，但是还是没有预料到，美军的火力会如此强大：据粗略统计，在短短的一天之内，托马斯-杰克逊就向科帕奇城内倾泻了1万发炮弹！

这几乎等于整个印第安人联盟的炮弹数量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十五美元才来到了阿拉莫，意欲做绝境之搏——美利坚联邦军队还没开始发力，印第安人就已经快被逼到绝境了！

……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十六岁的海丢下手中挖坑的铁镐，找到了斑鸠。

“斑鸠，给你商量个事呗？”

海在随斑鸠离开阿拉莫萨的战地医院之后，便一直跟在斑鸠的身边。

女扮男装其实很容易被拆穿，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到了斑鸠身边之后，大概她自己也觉得没甚意思，干脆大大方方地变回了一个女人。

倒也没谁说什么——甚至有些人乐见其成。

她是个闲不住的人，端茶经常打碎茶杯，倒水也三不五时将斑鸠给烫着，没两天就被比索安排去当了个办公室保洁小妹。

这保洁小妹除了不干保洁，什么事情都想干。

对于一直呆在西雅图那个穷乡僻壤的海来说，离开家乡远赴战场实在是太精彩了，太有趣了。

除了刚开始离开西雅图的那前半天时间里有些思念父亲之外，剩下的时间，她都兴奋得快要飘起来了。

她第一次看见了漫山遍野的杜娟花……

她第一次和一群男人睡在幕天席地的原野上，听见野狼在远处嚎叫……

她第一次光着脚踩在泥土里，和一群黑人一起挥舞着铁镐……

她第一次用摸惯了织布机的手摸火枪，也第一次看见人命如草屑一般在风中飞舞……

即便是现在做个保洁小妹，这也是她第一次做保洁小妹！

墙壁上的墨西哥地图画得跟巫师的脸一样，海每每看去，都觉得有趣极了。

桌面上斑鸠的文件经常堆了好几尺高，有些被处理过的文件，斑鸠就会交给她，当做她的阅读材料，海总是能在里面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不喝你给我煮的古柯茶，”斑鸠头也不抬地对熘达进他办公室的海说到：“我也不吃你给我做的牡蛎面包——地图在墙上，文件在那里……你自己看，别给我弄乱了！”

“我知道你不喝，”海说到：“我是想问，你能不能让我当个将军试试？”

“你想当将军？”斑鸠笑了起来。

“谁不想当将军呢？”海说到：“你不会以为女人就当不了将军吧？”

斑鸠怔了一下。

平心而论，他觉得海是很有军事天赋的。

就凭她能拆穿尤利西斯-格兰特所表现出来的眼光和机灵劲，若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斑鸠早就让人带她去前线了。

但她毕竟是个女人……

“你要这样想，斑鸠，”海对斑鸠说到：“你让我去给你打仗，万一打输了，你损失的不过是个女人；可是如果打赢了，嘿，你就多了一个真正的将军！”

这句话把斑鸠给逗笑了起来，听起来还挺赚的。

“行吧，海！你去拉勒米堡找小乌鸦，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

“我可不去拉勒米堡！”海说到：“我当将军是为了打仗，又不是为了给你捉强盗！”

“那你想去哪里？”

“我觉得这里挺好！”海走到地图上，指着科帕奇说到。

斑鸠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到：“科帕奇已经沦陷了！”

“要不然我去干什么呢？”海说到：“你们一个个都被那个叫杰克逊的家伙吓得抬不起头来，在这个时候，当然就得我出场了啊！”

“你觉得……科帕奇还能夺回来？”斑鸠惊讶地问到。

连十五美元都放弃了科帕奇，转而去了阿拉莫……

海扭着头，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几下，说到：“我可不敢打包票——但是，让我去试试吧？万一打赢了呢？”

斑鸠看着海瘦削却坚硬的脸庞，终于还是动了心。

“唉——”斑鸠拿起笔来蘸着朱墨，一边在纸上写着，一边慢慢地说：“我多希望，像你这样聪明的孩子，能够呆在教室里，或者实验室里……而不是将自己的智慧，都浪费在了战争上面——拿着这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