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军一马当先，朝着溃逃的骑兵追去，前方最靠近的一个骑兵，那人一边猛甩马鞭，一边不断回头看追兵的位置。

眼见着已经接近，那人抽出弯刀，猛地降低胯下奔马的速度，一扭身弯刀回转，朝着万军头上砍去。

万军一侧身，躲开这一刀，手中长刀一挥，从腋下砍过去，登时将那骑兵砍的鲜血飞溅，惨嚎着从马上跌落下来。

没人控制的马匹，渐渐停住脚步，反身回去站在哀嚎的骑士身边。

张煌言等亲卫，追到万军身边，一起朝着溃逃的骑士追杀，追出数里地后，由于地形不熟悉，只能作罢不再追击。

返回途中遇到孙守法派来的接应，“这里地形不熟，万一迷路误入荒漠就麻烦了！”

万军等人原路返回到河谷中，谷地各处都已经被华夏军派兵控制住，战场已经打算干净，捉住俘虏一百一十人，缴获战马九百匹。

眼见天色将晚，李定国在河谷中挑了一处，远离居民安营扎寨。

高大的榆树和胡杨木，被军士们收集起来，加上石头和沙土，构建起八角一般的简易防御棱堡。

有李定国坐镇，万军闲来无事，带着张煌言一众亲卫，策马在异域风格的居民区游走。

居民大多是高鼻深目的中亚人，眼见万军等人策马而行，都远远地避让开，满眼都是冷漠和敌意。

万军感慨不已，“哈密还不是极西，如今已经与中原迥异。”

张煌言惋惜道，“唐末宋初时，归义军尚能控制河西到西域大片地方，想来那时候当地还是以华夏人为主。”

万军道，“是啊，时间过去太久，很多都已经变了。”

说话间，众人穿过一片低矮的黄土屋，忽然有一个人声传来，“大人救命啊！”

声音虽然沙哑低沉，不过听得很清楚，是汉语。

万军勒住马缰，侧耳倾听，四面环视一遍，那个声音却没有再响起，万军朝张煌言道，“你刚才听到了吗？”

张煌言道，“听到了，有汉民求救！”

万军面色冷下来，“那声音不大，应该就在附近，你们带人把这几栋房屋都搜查一遍！”

张煌言应了一声，带人将周边几个房屋都控制住，挨个房屋内搜查。

很快，就在万军左边的房屋内，张煌言找到一个被捆住的男子，嘴巴里塞着一大团土块，清理掉土块，那男人吐出一口带着血迹的泥水，“多谢大人！”

确认是汉民之后，张煌言将屋子里的人都带了出来，万军道，“刚才是你在说话？”

那人道，“大人，是我，我是大明人！”

万军道，“想不到啊，这里居然还有汉民！”

那人忽然大哭道，“小人也想不到，这辈子还能看到王师。”

万军下马扶起那人，“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人泪如雨下，良久止住哭声，“大人明鉴，小人叫廖大年，是甘州临泽人，被胡人掳作奴隶已经有十五六年了，求大人开恩解救我一条生路。”

说罢又大哭起来，万军道，“华夏人绝不可为奴，你

放心，遇见我你就安全了。”

闻言那人大哭不止，弯腰跪在地上磕头，被万军一把拉住。

万军指着那几个胡人道，“把这几人都拿下。”

那几人跪在地上，满嘴呜哩哇啦，都是听不懂的话，万军想了想，对廖大年道，“这里还有其他汉人么，你带我们去把他们都救出来。”

廖大年连忙点点头，“我知道，你们跟我来！”

万军对张煌言道，“派人回去，叫一个营过来！”

很快，亲卫带来一个营的华夏军，跟随着廖大年的指引，不断搜查出被当做奴隶的汉民，临近天黑时，已经找出十多个汉民。

万军看着痛哭不止的汉民，心中怒火中烧，“凡是家中搜查出汉民的，一律看押起来，所有汉民恢复一等公民身份！”

十多个脏兮兮，甚至几个肢体已经残缺的汉民跪在地上大哭，“多谢青天大老爷啊，我们能够再世为人，感激苍天啊。”

天色已晚，万军带着众人返回营中，休息一夜第二日再次出动，四处搜寻有无汉民，借着搜寻的机会，万军把情况摸个清楚。

整个河谷有五六千胡人，有哈萨克人，有乌兹别克人，有瓦剌蒙古人，还有俄罗斯人。

这里是叶尔羌汗国的领地，驻兵只有两千人，似乎并没有料到会有人打到哈密来。

为了拉拢人心，又将其中民怨极大的十几人，在居住区外公开爆头，其余人既往不咎，除了掳来的汉民，还有许多其他各族的奴隶，万军将这些人全部恢复自由身。

一切处理完之后，廖大年用羊肚盛些清水，独自上到山坡上，跪在地上大声道，“爹啊，你安息吧，我们得救了！”

将清水洒在地上，擦了擦眼泪，廖大年转回身来，看见万军站在身后，连忙道，“大人，小的祭奠家父。”

万军道，“你父亲葬在这里？”

廖大年苦着脸道，“不是，前些年他病死了，尸身丢弃在这坡上……”

万军连忙道，“节哀！”

廖大年抹了抹眼泪，“都过去了，不知大人在这里做什么？”

万军道，“你懂胡语？”

廖大年点头道，“是，小的和胡人一起生活十多年，懂一些。”

万军道，“你对哈密往西的情况知道多少？”

廖大年道，“小的卖到哈密之后，一直都在这里。”

万军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返回到大营之中，召集李定国、李赤心等人商议大军接下来的行动。

听闻万军想要继续西征，李赤心疑惑不解，“哈密已是不毛之地，为何还要西征？”

李定国等人同样不解，不过却没有说什么，纷纷看着万军。

万军思虑一番，还是开口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叫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李定国、李赤心等将都是贫苦出身，孙守法又是行伍出身，都不曾听过这事，“什么叫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万军一时不知怎么接话，扭头看见守在一旁的亲卫张煌言，“你应该知道吧？”

张煌言是崇祯朝的举人，自然知道万军所说是何意，“知道！”

万军喜道，“那你就给大家解释一下。”

张煌言道，“这事发生在唐朝，当时中原发生大乱，镇守西域的精锐调回平叛，吐蕃人趁机攻占了河西之地，整个西域与中原断绝了联系，西域的唐军坚守城池，一直坚守了五十年，后来最后一座城池龟兹城破时，城中的士兵都已经是满头白发。”

李赤心愤然道，“朝廷的援兵呢？”

张煌言道，“唐朝经历了八年的大乱之后，已经没有兵力援救西域了。”

李赤心怒道，“将士们还在坚守，朝廷就那么放弃了？”

张煌言道，“已经是八百多年前的事了！”

李定国道，“元首的意思是？”

万军道，“如今中原大局已定，赵勃元北逐胡人，我军当然是要重新经营西域，不要看现在这里是不毛之地，将来技术发达些，这里遍地都是宝！”

李定国一时沉默下来，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对如此劳师远征，李定国心中也没有底。

万军环视一圈，众将皆沉默不言，只有张煌言似乎有话想说，万军道，“煌言你虽然是我的亲卫，不过身份特别，有什么但说无妨。”

张煌言道，“我认为元首所说极是，大军应当继续前进！”

众将闻声都看向张煌言，万军喜道，“你尽管说！”

张煌言道，“诸君都知道，当初大明把关西七卫内附，嘉峪关成了防御前线，结果是整个西北面对极大的防御压力，想要河西无事，必须经营西域。”

“再者，西域南可进藏，北可制蒙，要想中原安定，西域不可废弃！”

万军赞道，“好，张煌言所言极是！”

李定国道，“大军出嘉峪关西征，路途有数千里，极难转运钱粮，我军到时驻兵多少？”

万军道，“无须忧虑，西北地势虽然广阔，只需守住水源和绿洲，再多的敌人也根本无法存活！”

张煌言道，“是了，有了水源和绿洲，我军可以屯垦驻守，减少后勤压力！”

万军道，“不错，屯垦驻守，新疆的棉花可是出了名的好，到时候贩到内地，足够支付驻守所耗！”

李定国等人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元首所说，大军继续西征，哈密这里要留多少兵马驻守？”

万军道，“留下两个团足矣，太多了削弱我们西征的兵力！”

李定国道，“瓜州留了八个团，如今再留两个团，我们的兵力会不会太少了些？”

万军想了下道，“那就只留一个团，另外在哈密河谷中，征发有家室的男丁，作为华夏军的协从骑兵队。”

孙守法道，“这些人在军中，出了乱子岂不是？”

李赤心道，“所以只征发有家室的男丁啊。”

万军道，“只要我军警惕些，对他们有功赏有罪诛，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们为谁纳粮卖命不是一样？”

见众将再无异议，万军道，“就这么定了，就这几日修好棱堡，征募兵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