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的两“父子”，其实并没有像江一啸看到的那么和谐。高手过招，谁也不好判断最后的胜者是谁。

为出行低调，鹿泽开了辆很常见的黑色奔驰。抱着孩子坐上车后，他正准备开口问刚才在大厅是怎么一回事，小萌宝就先发制人了……

“爸比，你在柏林的工作室，可以转给我玩玩吗？”

后排的小小凡解开儿童安全座椅的纽扣，将小脑袋凑了过来。

鹿泽秒懂他想干什么，柏林的“黑客工作室”，就是他给孩子施展的“妖术”。也并非刻意，来自一个偶然。

某次跟孩子的接触中，他突然发现这小家伙居然是个百年难见的数学天才，小小年纪，计算机水平比常人就高出了N个台阶。得此良才，那还不培养？

于是，在共同兴趣爱好中，两人关系很快亲密起来，逐渐以父子相称。

“说吧，你小子又想黑谁的账户？”

将汽车发动，鹿泽得意的笑笑问道，语气和表情均充满宠溺。他和小小凡之间，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亦师亦友”。

“江一啸！”

孩子语出惊人，让鹿泽本能的重重踩下刹车，缓缓前行的奔驰戛然而止。他浑身紧绷，惊诧从后视镜里朝孩子看去，愣是打量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问道：

“小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后排座椅上的萌宝狡黠一笑：“就是刚才那个怪蜀黍呗！”

原来小萌宝早就认出了那男人？

可这小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缓过神后，鹿泽表示不足为奇，因为……

黑客，无所不能！

只要这小子想，所到之处，都能在几分钟内查个底朝天，包括每个人的身份。

“为什么要黑他？”

鹿泽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强烈怀疑刚才江一啸是不是对孩子说了什么，比如跟他妈妈领了证，要孩子叫他老爸等等。

小萌宝无视爸比那一脸的阴沉，鼓着脸嘟起嘴，装得有模有样：

“凡凡不喜欢他那张脸，特别是眼睛。”

“哦？”鹿泽来了兴趣，转过身疑惑的看着他，问，“为什么不喜欢？”

“有眼无珠呗！！”

某包子头一昂，嘴一瘪，神态习惯和某亲妈如出一辙。他心想：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认识，这样的亲爹可不就是有眼无珠？

顾小凡到底有多聪明，恐怕连易苏苏都不知道。她从未给孩子说过他亲爹是谁，可孩子凭着她钱包夹层里的一张照片，便猜到。

孩子持续的语出惊人，让鹿泽更加来了兴趣。他将孩子抱了过来，放在腿上，逗了逗他的小脸，笑笑问道：

“说说看，江一啸怎么有眼无珠了？”

“我爸比是大明星，他跟他那个假胸人造脸的女盆友，不像别人那样跑过来要爸比的签名，凡凡不爽。”

小戏精装得有模有样，但瞒不过“爸比师父”的眼睛。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是在损我啊？”鹿泽摸着下颚，阴笑着打量他，“怎么，嫌爸比没名气？”

“怎么会？”

小戏精一惊一乍，神态表情和思维方式完全遗传了某亲妈，大言不惭道，

“爸比不仅是影帝大明星，还是世界首席黑客，凡凡的超级偶像！谁不认识你，就是谁有眼无珠！”

一番话惹得鹿泽心花怒放，摸着他的小脑袋亲个不停。

却不知怀里的小萌包，唇角优雅地弯起，带上几分冷意。墨玉般的瞳眸，闪过一丝讥诮。待爸比松开他的小脑袋后，那抹讥诮转而不见，又恢复优雅的小奶包。

——

傍晚，易苏苏的个人公寓。

这两天没怎么睡过觉，告别鹿泽后，她索性啥也不管，回家蒙头大睡。

小小凡回来时，她刚起床正在吃晚饭。保姆打开门后，当看到儿子推着小行李箱站在门口的那一刻，易苏苏愣是惊愕了好几秒，嘴里的饭菜都掉了出来……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她含着泪冲过去，明明是想一把将孩子抱起，亲个不停。偏偏心软嘴硬，狗嘴里吐出象牙。

小小凡叹气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待保姆接过行李箱后，他无视妈咪双臂张开的怀抱，擦身而过，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开始翻杂志。

易苏苏愣住……

这小子翅膀硬了？

探出脑袋朝门外溜了一圈，不见其他人，她越发一头雾水，便朝孩子问道：

“怎么是你一个人？姓鹿的那货呢？”

小小凡翻着杂志，连头都懒得抬：“爸比送我到楼下，就回酒店了。”

易苏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坐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训道：

“听着！今后不准叫他爸比，他……”

“那你就争气点，给我找个爸比回来呗！”小小凡慢条斯理的打断，依旧懒得抬眸。语气不阴不阳，意味深长。

易苏苏惊愕：“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小凡没回答，沉重叹口气，合上杂志。然后坐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满脸真诚，稚嫩的眸子中透着忧伤和心疼。

“我知道，爸爸死了。”

轻轻的一句话，透着五岁孩子难有的懂事，让易苏苏顿时崩溃。双泪潸然而下，她轻轻将孩子搂入怀，抱紧，哽咽道：

“乖儿子，他……”

“但我也知道，他不是我亲爸！”小小凡再度打断，将妈咪的怀抱挣脱开，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易苏苏惊愕。

极其的惊愕！

孩子却无视，直接翻出她的钱包，取出那张夹层里的黑白照片，举到她面前，语出惊人道：

“我亲爸是这个人，对不？”

“……”易苏苏愣在原地，迟迟回不过神。

那是易凡留下的唯一照片，来自监狱，是他的遗像。至于为毛是“唯一”，容后文揭晓。

“他比顾爸爸死得更早，对不？”

孩子稚嫩的脸上，透着成人都难有的冷漠和严肃，让易苏苏瞬间泪如泉涌。她不敢责怪孩子的冷漠，认为自己没资格，千错万错都是大人的错……

可转眼，这小子就秒变画风了，眨巴眼睛神秘兮兮道：

“那妈咪有没有想过，他投胎转世，又回来找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