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一声，云靖辰的衣襟上再添一道血痕，但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聂归疆的第四把刀是什么。

血珠滴答落在聂归疆的左脚边，云靖辰的目光落在了聂归疆看似无心垂下的左手上，血是从他的手上落下的。

“看起来你已经明白了？”聂归疆笑了笑，索性也不再隐藏，缓缓抬起左手张开，一根缠在中指所戴的指套上的丝线垂落，末端连缀着一把小巧锋利的三棱镖。

云靖辰紧咬牙关，明白了这才是聂归疆没有急于取回左手短刀的原因，虽然现在第四把刀已经暴露在他面前，但在连续受伤之后他的内心却反倒不如之前那般自信了。

“你用的剑术很精妙，但来来去去只有六招吗？”聂归疆此时提出了一个令云靖辰心神一颤的问题。

步涉川的剑中九诀，他确实只学会了前六招，并且第五招心毁和第六招非难掌握的并不扎实，所以方才交手是反复用的多半是风驰、羽落、贪狼和云扬那四剑。

见云靖辰闭口不答，聂归疆心中已经有了把握：“看起来你没机会见到我的第五把刀和第六把刀了，差不多也玩够了，就这样吧。”

一声“就这样吧”透出凛冽的寒意，令云靖辰和念九二人同时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小云，小心……”

云靖辰听到身后传来念九担忧的声音，后退的步伐忽然止住了，他的脑海一下子清明过来——自己之所以会站在这里和对方以命相搏，不正是因为早已向念九许下了会帮她到底的承诺吗？

这个时候是绝不能退后的，他也没有退路了。

“我和你一起。”念九站到了云靖辰身边，在安府上过药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右脚稍微好些了，只要咬牙忍一忍，战斗也并非做不到。

但云靖辰却不这么想，出于内心的骄傲他不希望让念九带着腿伤卷入战斗，在念九来到自己身边的同时主动迈步朝聂归疆突进。

聂归疆见到云靖辰主动向自己攻来，嘴角竟然露出了笑意，他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仿佛已经做好的万全的准备。

念九见到这一幕，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强烈的危机预感让她顾不得仔细思考便出声对云靖辰大喊：“快停下！”

话音未落，疾行的云靖辰忽然跪了下去，手中长剑铿锵一声插在了青石地板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少年口中发出，他的右膝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条沾了血之后才清晰可见的锋利细线割破了他的裤腿，深深嵌入血肉。

此时云靖辰每呼吸一下都能感受到那条锋利的丝线摩擦膝盖骨带来的强烈痛楚，他的脸颊密布汗珠，神情狰狞扭曲。

“这就是第五把刀，忘川的蛛丝。”聂归疆淡淡地说道，“没想到你还有勇气主动向我攻过来，本来还以为用不上这个东西了。”

“卑……鄙……小……人……”

“我是刺客。”聂归疆提刀迈步朝云靖辰走去，“杀人越简单越利索越好。”

云靖辰咬牙提起剑，准备将那条蛛丝切断，但对面传来的话语却让他的手一时停住悬在了半空。

“劝你最好别乱动，蛛丝可是能削开人骨的。”聂归疆冷笑道，“年纪轻轻便没有了右腿的膝盖，岂不可惜了你的那身剑术？”

膝盖？如果在这里输掉了，连命都保不住，保住膝盖又有什么用？云靖辰愤恨地怒视这聂归疆，握剑的手向下挥落，但却被旁边赶过来的念九给一把抓住了。

“已经够了。”念九夺下了云靖辰手中的剑。

她随后蹲下身取出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之后一手捏住那条蛛丝，一手举着火折子用火苗将其烧断，然后小心地将切入云靖辰膝盖的那部分取了出来。

聂归疆没有阻止，任由她完成了这件事，而后开口道：“你想保他的命么？”

“想。”念九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特遣！”云靖辰吃惊地朝她看去。

聂归疆朝念九伸手：“你身上带着云中剑联络用的号箭吧？交出来吧。”

念九默默取出了三支号箭，连火折子一并交给了聂归疆。

“把这个射上天，附近的云中剑看到了就会赶过来？”

“对。”

聂归疆笑了笑，随手点燃了其中一支，引信燃尽之后号箭发出尖啸声飞上天空，炸开一团淡黄色的烟雾。

“你要做什么？”念九不明其意。

“当然是把附近的云中剑吸引过来。”

“对你有何好处……”

“很简单，让他们发现你，然后你尽可能地去逃吧。”聂归疆说道，“如果等到大事完成，你还没有被云中剑抓住，我就留这小子一命。”

念九明白了：“你想让我为你引走云中剑的注意。”

“聪明，为了确保你不会反水，这小子我会先带走。”聂归疆说着对后头的三名刺客打了个手势，那三人飞快地朝云靖辰接近。

“离开之后，务必给他治伤。”

“哦，跟我谈条件？”聂归疆眉峰一跳。

“我烂命一条，没什么好怕的。”念九耸肩，“你觉得麻烦，在这里把我们两个一起干掉也行。”

“成交。”聂归疆答应了，“若是你也能活到最后，忘川还欢迎你。”

“那就不必了。”念九咬了咬嘴唇。

云靖辰听了他们两人的交谈之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无奈右膝的伤加上之前的失血已经让他濒临昏厥边缘。

他只能尽力对念九劝说道：“特遣……你不能向他们妥协……”

“我已经不是云中剑特遣了。”

“可是我们之前说好……”

念九一掌削在了云靖辰后脑，然后在他晕过去的瞬间扶住了他将他缓缓放倒在地。

聂归疆戏谑地问道：“这就是你和终陵弃学的，为部下考虑？”

“不是部下，是穷途末路时不离不弃的朋友。”

“有意思，如果不急着走，我还真想和你再聊几句。”聂归疆收刀转身，头也不回地对手下命令道：“带上这小子，我们走。”

念九手中捏了三根细小的银针，在那三名刺客走上前来准备搬动云靖辰时朝他们甩了出去。

毫无防备的三人瞬间倒地，念九则重新握起了剑。

“你什么意思？”聂归疆拔刀返身，愠怒尽显于脸。

“我要坚守自己的初衷，也要保护在意的朋友。”念九移步挡在了云靖辰身前。

聂归疆望着她自信的眼神，脸上闪过了一刹那的迷惘，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原因，嘴角微微一扬，将刀反手砍向了身后。

携着无锋无刃长剑的年轻人从巷子两侧房屋的高处跳下，一剑砍在了聂归疆及时回防身后的刀刃上。

“原来是拖到帮手赶来了吗？”聂归疆刀旋一周，逼迫余十七暂退几步，借此机会转身与他面对面。

“云师弟怎么了？”余十七的目光越过聂归疆，落在了躺在地上的云靖辰身上。

“他伤的很重。”念九回答道，“不过一时之间生命无虞。”

“带他先走。”余十七说完，出剑刺向聂归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