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院的两扇红漆大门紧紧关闭。

宁飞上了几层台阶来到大门前，伸出左手握住铁制的门环，在大门之上重重地敲了六七下，才把手放开停下。

然后他侧耳仔细听院里传来的动静，门内只有雀鸟的叫声，一点人走动的声音也没有，更没有听到一丁点人说话的声音。

宁飞在大门外边等了很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当然雀鸟的声音除外，久久不见院内有人前来应门。

他只好第二次举起门环又敲了五六下，这一次放下门环不久，就听到了院内传来的脚步声。

轻微的脚步声，一直向门这边走来，宁飞后撤两步安静地站在门前。

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随着“依呀”的一声，大门朝内缓缓打开，一个人探头出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老人，须发俱白，面色也很白，白得如同白纸一样，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

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瞳也是乳白色，仿佛有一重白雾笼罩在上面似的，他眼瞳的乳白色让宁飞想起了那个怪鸟的眼睛。

他整张脸上都是笑容，脸上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条肌肉，甚至脸上每一条皱纹里面，都仿佛充满了快乐。

宁飞从内心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整张脸都显示得这样快乐的人。

这个看起来奇怪的老人，他脸上那种快乐的表情，可以说已到了一个人所能够显示的最大极限。

这个老人为何可以这样快乐？宁飞实在有些奇怪。

老人穿着一袭白布做成的寝衣，头发濡湿，似乎刚起来没有多久，看样子似乎正在梳洗，听到叩打门环的声音，连濡湿的头发都不及整理，就赶紧出来开门。

他上下打量了宁飞一眼，笑问道：“贵客有什么事？”

宁飞沉吟了一会，开口道：“老丈，实不相瞒，我是因为追一只怪鸟，追着来到了这个山谷……”

老人急问道：“大概是一只什么样的鸟？”

宁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老人道：“哦？”

宁飞想了想道：“那只怪鸟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所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人追问道：“怪鸟奇怪在什么地方？”

宁飞道：“它立起来，差不多与人同样高矮，羽翼坚如金铁，边缘锋利似刀，爪锐如钩，浑身灰黑色，闪动着一种令人看见心悸的寒芒。”

老人整张脸上的笑容忽然全部收了起来，说道：“它走动的时候是否一跃一飞？”

宁飞点点头道：“老人家以前莫非见过那只怪鸟？”

老人道：“不久前在山谷里见到过一次，当时我曾经想将它抓住，可是我刚一走近它，就被它用一侧的巨大翅膀给拍中，直接拍得我在地上翻了一个筋斗，幸亏当时的地点离我这幢庄院门前没有多远，我见机不妙，赶紧逃回庄院里面，如果不是我见机得快，只怕已给它当场撕开，变成了腹中的食物。”

宁飞道：“您老人家逃进庄院之后怎样了呢？”

老人道：“那只怪鸟呱呱的怪叫了几声，就一跃一飞地飞走了。”

宁飞道：“从那天以后，你老人家没有再见过那只怪鸟？”

老人认真道：“一直都没有见到。”

宁飞道：“那么老人家可知道那只怪鸟到底是一种什么鸟？”

老人整张笑脸再次舒展，笑道；“幸好你问到的人是我，如果你走去问旁人，他们就算不说是你自己眼花看错了，也未必能够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宁飞道：“哦，如此说来，就有请老丈多多指教了。”

老人道：“那种怪鸟乃是鸟中天生的王者，原产于天竺国深山大泽之中，最喜欢吃的食物就是人的肉，所以，当地的土人给它取名为死亡鸟。”

宁飞大吃一惊道：“死亡鸟？”

老人道：“是的，这种怪鸟带给人们的无疑只有死亡。”

宁飞很是奇怪道：“可是天竺国离这里很是遥远，原产天竺国深山大泽中的鸟又怎么会飞到来这里？”

老人道：“也许是有人把它从天竺国带了回来，却不慎给它走脱，以致于到处乱飞，但亦不无可能，是死亡鸟自己离开天竺国，一路飞到我们中土。

宁飞想了想，说道：“老人家这样清楚死亡鸟，对于各种雀鸟显然是甚有研究对吗？”

老人张嘴呵呵大笑道：“那是当然，我自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雀鸟，这一生至今都是在研究雀鸟，如何能不清楚。”

宁飞一怔，说道：“尚未请教老人家高姓大名。”

老人道：“你就叫我‘开心老人’或者‘百鸟先生’。”

沈胜衣道：“老人家这两个名字可有什么讲究？”

老人道：“你也看到了，因为我每天每时每刻都是开心的，所以自己称呼自己为‘开心老人’，至于‘百鸟先生’这名字是因为我喜爱雀鸟，至今所养的的各种雀鸟已达数百种，所以外人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宁飞深表认同地点点头。

开心老人满脸笑容接着道：“我这幢庄院对外通常就叫做开心庄院。”

宁飞“哦”了一声道：“老人家，听雀鸟的叫声，庄内似乎养着数量不少的雀鸟是吗？”

开心老人道：“确切的数目我早已记不清楚了，估计五六千只总是有的。”

宁飞大吃一惊。

开心老人将大门再拉开少许，偏侧半身道：“你只须探头望上一眼，就知道我所说的话是否属实。”

宁飞依言走前一步，探头望了一眼。

大门内有一条花石铺就的石径，直通里面的厅堂。

石径两旁都张着铁网，下端牢固地嵌在地上，上端却是与罩在庄院上的铁网相连。

铁网内种着数量不少的花草树木，还有一排排的竹架穿插在花草树木中间。

雀鸟叫声也就是在网内传出来。

无数的雀鸟栖息在花草树木中间的竹架之上，到处飞舞的为数也不少。

有些美丽，有些丑怪，只粗略看来，竟然好像有好几百种。

宁飞从来没有见过数量这样多，种类也这样多的雀鸟。

那些雀鸟之中仅有很少的几种他一眼就能够认出来，有些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但大部分都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他不由怔在那里。

开心老人看在眼内，笑道：“你是否感觉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