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硝烟的风拍在众人的脸上，在风中，每个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所有人都在议论，所有人都在看着站在台上的他。

洛晟转过头去略有些茫然的看向河岸，而站在河畔上的人群也在他的眼里缩成了完全一样的倒影，他四处张望，想要看看刚才是谁在叹息，可是刚才除了易霄鹏以外，距离他最近的判官也隔了上百米远的距离。

他有些茫然，但属于他的对决已经结束了。

洛晟看着御剑向他飞来的道士，像是看见了满天飞行的鸟儿，迟疑了一下，也还是无奈登上了返回的船只，给下一场对决让出位置。

八卦台上不是纠结的地方，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离开这里。

这是一场举世瞩目的对决，道盟各方对这场对决的关注都非常的高，在之前可从来没有哪个散修得到过如此高的关注过，一是野道士在道盟里几乎没有任何关系，二是确实实力就不够强。

所以，洛晟就很引人注目了，直到他离开时，仍然还有很多人在讨论。

李子墨看完了一整场，他并没有与周围的人讨论，也并没有离开，只是在周围人为他制造的“无人圈”里保持沉默，东方志鸿看着少年脸上略微有些滑稽的面具，很不客气的耻笑了一声说道：“哗众取宠。”王权之剑就坐在他的师傅王权青莲的旁边，他一边帮自己的师傅摆弄茶具一边看着洛晟离开的背影沉思。

笔直腾起的水汽在茶杯的上方打了一个气旋。

........

洛晟离开不久以后，今日的对决就已经全部完成了，随着赛程一直推到现在，散修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人们发现拥有一套完整传承的家族弟子确实比散修强了许多，也正因为如此，击败了易霄鹏的晟就在一众散修当中有些鹤立鸡群。

不过他本人却是不怎么在意，他此时正一个人在河边散着步。

洛晟走着，摘下了面具的他现在就是融入在人群当中最普通最普通的少年，普通得连略过河畔的白鹭都懒得在他面前多停留哪怕一瞬。

他还在想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而越想他越觉得烦躁，因为他完全想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他叹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心态来欣赏这周街的风景，不再去多想其它的事情。

而这样做了以后，再看旁边的街道似乎也变得绚烂了不少。

风悠悠的吹酒馆门口的旗幡，有节奏的飞舞，雾雨轻轻洒落，雕得栏杆被蒙上一层湿润。

洛晟四处张望，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在笑，在喧闹，夜里的寒气挡不住人们火热的心情，叫卖声此起彼伏，沿街的摊位周围也都围满了人，画舫在湖上漂，差点惊着了从上游漂下来的河灯，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的铺撒在两岸楼阁飞檐之上，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他时不时的就会停下自己的脚步看看，复杂的眼神似乎想穿透王权城的十里长街。

不过偶然瞥见系在自己手上的铃铛的时候，他也会提醒自己，自己不属于这里，他的家在涂山。等到完成任务的那一天，他还是要走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洛晟继续沿着河岸走着，他缓缓的走，河畔上也挤满了很多人。白天的时候，挤在这里的人是为了看大选，而晚上的时候挤在这里的人是为了看戏。

戏台就搭建在水面上，两畔的人从堤上望去刚好就能看着。

他从河堤上走过，听到有人唱戏也停了下来认真的倾听。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水面上的戏台传来戏子悠扬唱腔，洛晟脸上也露出怀念之色。

很小的时候他也经常跟着红红一起去涂山城的戏台听大人们唱戏，可惜之后降临的灾难把他们的家毁了，后来也就再没人在涂山城里唱戏。

他听得有些出神，渐渐的又想起了在白天的时候听到的那一声叹息。

在他下台之后，叹息再也没有响起，他一个人呆在安静的地方仔细听了很久也再没有听到其它的声音，一切好像就真的像是他产生的幻觉，可是他听得很清楚，那声叹息就在他的耳边响起，不可能听错。

他找过原因，但是结果就是他现在到大街上来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想越烦。

少年的手在悄悄摩梭着揣在怀里的面具，听着戏台上的戏，心里却在仔细计算自己还能在王权城里待的时间，仔细算下来好像时间也不太多了，必须赶快把黑狐全部找出来。

他注视着戏子们在水面上浮动，注视着一盏盏河灯从上游漂向下游，刚才下过一场短暂而又细腻的雪，而他的思绪也像是雪一样的化开了。

最后，完成任务的心切还是盖过了对自身问题的顾虑，洛晟还是决定先不管自己的问题，先完成红线仙的任务，等到回到涂山以后再去纠结自己的问题。

雨熙在昨天告诉了他很多关于黑狐的事情，不管怎样，黑狐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的。隐藏在幕后的黑狐娘娘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但是洛晟的觉得，如果一直找下去总有一天是要跟她碰面的。

他想着，突然他的余光在人群当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洛晟觉得，如果只是见过几次面的人他也能一眼在人堆里瞟见，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就还挺有缘的。

洛晟转过头去，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李子墨。李子墨呆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当洛晟把目光转过去的时候他也同时把目光转了过来。

不过只是看了一眼，李子墨就又把目光转了回去选择继续看戏。

洛晟想起了雨熙给他的劝告，犹豫着，最后还是没有决定挪位置，只是平淡的对视了一眼而已，也没有深入的进行交流，又能出什么问题呢？

两个人都不再理会对方，只是重新把目光放在下面精彩的戏曲上，人群将他们淹没，就像是无数落叶里的其中两片一样，平平无奇。

而在人群中，李子墨看着戏子带着的脸谱却有些出神，他的脸上一直都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看着下面的戏台，看着看着，少年的脸上逐渐带起了回忆的神色，似乎有无数往事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