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我两手一摊，这觉不是跟谁较劲来着，只是很喜欢听众此刻的表情。想来说书人在讲出“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后趁着喝茶的空档偷瞄人群听众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吧。我觉得应该给自己泡上一杯好茶，可惜我懒得动。

“学长，这就没了？这才几句话呀？学长怎么越来越短小了？”

名叫徐萱的同学刚摆出认真听得姿势，就被我摆了一道，撇着嘴，相当地不满。谁管你啊，还有，你说的什么浑话？还好你不是那个老师，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不理会名叫徐萱的同学，有点轻松地靠在沙发上，想学着老师来一个“大佬”的坐姿，可惜学不来。

“那个，白凡同学，你这次想说明什么？”

“思想者”并没有如名叫徐萱的同学那样愤慨。

我身子一个前倾，故作神秘地说道：“其实，我有个不明白的地方，想问下你。”

“我？”

江河有点不明所以，应该是无法第一时间接受自己这个角色。

“一般来说，故事中遇到男孩做出那些事，是个人都会感到烦吧。可奇怪的是，故事中的那个女孩并没有表现出很烦躁的样子。虽然有时候她会用眼神警告，可也并没用什么强硬的手段驱离男孩，你说是为什么呢？”

见我这么说，“思想者”又进入了思考状态。只有一个不识抬举的无知后辈嚷个不停：“学长，没搞错吧，这不是你讲的故事吗？你怎么反而问起别人？”

“咳。嗯，那个，你看，阅读理解不也这样吗？作者讲了个故事，然后就让我们学生来回答问题。我只是相当于提问题，对，提问题。”

名叫徐萱的同学歪着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还好是个笨蛋。这家伙，明明是个笨蛋，就不要提这种看着很聪明的问题，人设会崩塌的。

我刚想舒口气，脑壳就挨了一下，不轻不重。

老师端着自己的马克杯——里面还冒着热气，来到我身旁坐下，懒散地说道：“我就是来养个神，你们继续。”说完就摊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副不管也不问的样子。

真好，我也好想养个神。

似乎有了定论，对面江河看着笔记本，一字一句说道：“结合之前女孩的种种行为，在我看来，女孩应该是一个颇有正义感的孩子。而从当前的情况来看，男孩的行为并算不上多大的过错。换个角度看，既然男孩经常纠缠女孩，那么男孩就没空去恶作剧，女孩也算是独自承担起监督男孩的责任吧，所以才刻意容忍男孩。”

哎呀——，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学着李圣人那样皱起眉头，然后呵斥一顿。这家伙，你说他有些往好的地方改变吧，肯定有，可根深蒂固的地方，依然岿然不动。要我说，你真能扯，还能扯到正义感上面，我要是阅卷老师，估计连关键词都找不出来，完全不着边啊。

好，下一个。

“唔，要小萱说，肯定没有江河学长那么复杂。他们两家不是邻居吗？肯定小女孩是被大人叮嘱了，不要太过为难对方，否则两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名叫徐萱的同学似乎对自己的回答充满信心，还不忘给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切，看你那德行，明明是你的想法更复杂吧，你那小小的脑壳里装的是啥？步步惊心？甄嬛传？

“学长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们的理解都不对？”

“我哪知道对不对，我又不知道答案。”

“敷衍！”

“不对啊——”江河显得有点遗憾。

“赵老师，你给评评理。”

名叫徐萱的同学还不服气，对着一旁闭目养神的老师说道。

老师一个激灵坐起来，有点迷茫的说道：“啊？我？”

装！

我看不下去，还是决定给自己泡上一杯茶，其实我也该考虑带一个茶杯来。唔——，还是算了吧，清理茶杯也是个麻烦，还是一次性杯子好，扔了就了事。

我绕过文件柜，看见李芷涵还在自己的位置上指点江山。我来到饮水机前，熟练地泡起茶来。

老师懒散地声音远远飘来：“这老师哪知道？反正都是白凡同学瞎编的，非要我说，有可能就是女孩害怕男孩再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当然，也有其他可能，比如说——”老师故意停顿一下，“其实两人都觉得对方是一个有意思的人，从而想更加了解对方一点，这才有了这些看似不合理的行为。”

沉寂再次回归，只有龙头出水处水流不断流入纸杯的声音。随着流水陆续灌入，茶叶受了刺激一般在狭小的空间里毫无章法地乱窜起来，就像夏夜里一棍子打入乱草丛中，惊起上下飞舞的萤火虫群。“咕咚”，桶装水里冒出一个大气泡，达到液面时发出破裂的声音。我心中这才冒出一个想法——茶叶好像放多了。

“嗨——，讨论这些有什么用，老师以为，白凡同学在不是想说明这个。是吧，白凡同学。”

老师笑眯眯看着端着茶杯现身的我。那个，我只是稍微多放了一点点而已，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绝没有要浪费茶叶的意思。

我再次坐下来，整理了一下心思，看着江河说道：“我讲女孩与男孩的事，其实想说，有些对与错，翻过去了之后其实也并不是多么刻骨铭心的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脆弱到那个地步。有时候你再回想起来，那些对与错有可能就是芝麻点大小的事，甚至会觉得有点可笑。我希望你在想通对与错是否有明确的界限的同时，也不要太过在意那些你自以为犯的错，因为你的那些过错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个玩笑而已。不要老是自顾自地夸大其词，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多打打篮球，是好事。”

一不小心，我又用上了严肃的口吻。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可没有喜欢规劝被人的兴趣，更不想当什么老师。只是，对于那些似曾相识的东西，总会无缘无故觉得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