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急着给她回答，转头把目光放在了一盏路灯上，她似乎一直在等我一个准确的答复，因为我能感觉到她一直注视着我，然后随着呼啸而过的车辆，带走了很多莫名的期颐……

沉默了一会儿后，我注视着问她：“苏雅！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跟过来吗？我是很认真地问你，所以你也要很认真地回答我，因为你的回答会直接影响到我接下来的判断与决定。”

她愣住了，或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也或许是出于什么其他原因，她没再看我，转头看向前方漆黑一团的世界，我们都好像需要一个东西，然后才有动力接着往下走，她需要我的肯定，我需要她的解释.......

然后我们就都在沉默里，丢失了一切伪装.......

她不说话，我也就接着说道：“和你说句实话，几个小时以前，在西安时，你问我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蹲在你车后面？其实......其实我是想扎你车胎的......我想让你就此打住，然后知难而退，回到武汉去，过你该过的生活，走你该走的路.......我们的人生轨迹是不一样的，准确地说，大部分人的人生轨迹都是不一样的，我做这件事是因为它是我的事业，所以我选择去做，但你不一样！这对于你来说，做与不做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你还平白无故地吃了好些苦头，这有什么意义呢？我很感谢你支持我的事业，支持约定书店的事业，真的！我想那个苏老师也是你带给我们的吧……所以这批书有一大半都是你的功劳，这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在我说话期间，苏雅的表情开始阴晴不定，特别是我说到扎她车胎的事情时，她的眉头皱得不成样子，随即又松开，变成一幅茫然的神态.......

我想如果这番话之后，她依旧选择和我们一起去，那我真的无话可说了……

她怔了怔说道：“为什么你总觉得我做这些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呢？你做就有意义？我就想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一部分人是如何在生活......也想体会一下阿昌女朋友过过的生活，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一直有个想法，在心里盘旋了好久好久了……我也想在山区支教几个月！以前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贫困地区出身的同学，她好像对生活充满着热情和希望，可她的经济状况也是实实在在的不理想，所以有很多人对她冷嘲热讽，可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只是默默地努力着，每个学期都能拿到很多奖学金......有句话不是叫作：生命吻我以痛，我却报之以歌吗？我在她身上看到的就是这种品格，所以我很羡慕她的那种乐观精神，也想体验一下她过过的生活......就这么简单！”

“就这样？”

苏雅冲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笑了笑。

“你不是挺乐观的吗？”

她愣了愣，一脸茫然地说：“人都有好几面的，你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面，也是我愿意在你面前展示的一面……”

.......

苏雅最终如愿地坐上了阿昌的车，而我则开着她的车重新回到了正轨，追随着大部队的步伐赶往宝鸡。

我再一次妥协了……在她面前.......

我想我妥协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说的那番话打动了我，而只是在某个瞬间，我觉得她特别忧伤，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缠绕在她身上，但这肯定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

在夜里十点钟，我们抵达了宝鸡的服务站里，在约定好的地点见到了几位开车师傅。

方师傅疑惑地问我：“张老板！你们怎么跟着跟着，跟丢了？”

“遇到了点事，在路上的服务区停了一会儿！”

方师傅松了口气：“哦哦！这样啊，差点儿把我和老赖吓坏了，眼瞅着跟的好好的，说没影儿就没影儿了......”

我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几位师傅肯定累坏了，咱们先找家餐馆吃吃饭，然后好好休息，明天再接着赶路！”

.......

吃饭席间，我越来越觉得这位王师傅眼熟，可他好像不爱和人说话，从见面到现在，我和他基本是零交流，一直是方师傅在和我们聊天。

我拿起了手里的凉茶，以茶代酒向几位师傅说道：“来！咱们要开车，就没办法喝酒了，现在就以茶代酒，走一个！等到了目的地之后，我再请几位师傅好好喝一个！”

“多谢张老板！”

放杯之后，我散了烟，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后，笑着向王师傅问道：“王师傅！咱俩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就觉得你特别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我本来是想借着这个话题拉近一下关系，可他的反应却在我的意料之外……

他瞬间便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低沉地说道：“老板！你应该认错了吧，我们之前没见过的！”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方师傅笑着打着圆场，说道：“可能是张老板贵人多忘事，看岔了吧……来来，吃饭！”

既然这样，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

饭后，我找了一家档次较高的旅店，安排了几位师傅的住宿问题，苏雅也在这里住下，她一个人定了间套房，我和阿昌住在一间双人房里。

洗漱过后，我俩也都挺累的，躺在床上阿昌疑惑地问我道：“你不是想让苏雅那姑娘回武汉吗？怎么聊着聊着，还让她坐我们的车一起跟来了？”

“害！甭提了，总之结果就是这样，她要跟着就让她跟着吧……也不碍什么事！”

“可她这车走不了山区的路啊，多一辆车还多浪费一个人力。”

我沉吟片刻：“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就找物流公司，把这车送回武汉去，直接让苏雅坐我们的车过去，这样也能多个人分担一下任务。”

“只能这样了……这姑娘在我车上，嘴就没停下过，一直问东问西，看她话里的意思，她想支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