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些力气的男子也没有起身，而是缓缓挪到了毛巾的边上。

他把散落的碎渣重新包裹好，就把毛巾放到了一边。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刚才的意外，他也不勉强自己了。

......

“啡啡~”

孔雀蓝腓腓蹲坐在一边，好奇的看着男子的动作。

它不由得伸出爪子戳了戳毛巾团。

要再戳第二下的时候被男子握住了爪子。

“啡啡~”

腓腓也没有挣扎。

男子把毛巾团又推远了些，“里面包的是瓷器脆片，小心伤到自己。”

嗯？

男子突然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之前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只突然出现在他屋子里的小客人是只小狐狸。

但是现在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有身上长红纹的狐狸品种吗？

他仔细打量着小家伙身上分布的红纹。

偏淡的红色，在一身雪白的毛发间若隐若现，更显得小家伙有了些神异。

他不由得喃喃出声。“小家伙，你是什么？”

“狐狸吗？”

随即他苦笑。

小家伙怎么听得-

“啡啡~”

适时响起的叫声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一样。

男子一愣，然后眼角细纹缓缓舒展，“你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吗？”

“你听得懂我的话？”

“可是，我听不懂你的话。”

男子苦笑。

“不过，不管你是什么都没有关系。”

男子摸了摸孔雀蓝腓腓的脑袋，“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因为下雨吗？”

外面的雨势颇大，近乎连成线的雨水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户。

风声呼呼。

睡梦中，他被骤起的风雨声吵醒，伸手摸水杯的时候不慎碰掉了水杯。

然后，他起身下床收拾的时候发现了意外的来客。

一只好奇又好心的小家伙。

……

“啡啡~”

看着小家伙点了点头，男子嘴巴微张，好半天他才发出了有些艰涩的声音，“真，真的啊。”

这种像是在跟同类聊天的感觉……

他有些叹息的笑了，“真是聪明的小家伙。”

“小家伙，你可以在我家里待到雨停。”

到时候小家伙还没走的话，等妻子回来就让她问问附近的邻居，看看小家伙是他们谁家的。

这么漂亮又灵性的小家伙，主人该是很宝贝的吧？

而且这种有红纹的白色小狐狸-

就当做是狐狸吧，除了身上有红纹，还有脖子上的毛形似马的鬃毛一样，光看脸，这只小家伙还是挺像狐狸的。

他以前不要说看到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应该是很珍惜的品种吧？

价格肯定不菲。

……

男子躺回了床上。

他伸手搁在了额头上，眉眼间透出了一丝倦怠。

他的身子越来越差。

大概……真的没有多久好活了。

医生明明说他还有一年的生命的。

可是他看自己的状态，总觉得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的模样。

还能有一年好活吗？

“啡啡~”

他转头，就看到蹲坐在自己枕头边的小家伙。

他笑了笑，“小家伙。”

生病的人总是特别的脆弱。

可是，他是一家之主，他已经拖累了这个家，他不能让家人更加的担心。

可是，在这么一个懵懂的小家伙面前，他就不需要强撑了。

“我有些累了。”

男子声音嘶哑而轻微，似乎只是在自语，而不是在倾述。

“虽然还活着，但是像这样每天躺在床上、稍微动一下就气喘吁吁的活着，是不是太狼狈了？”

“我一方面庆幸自己之前的人生没有虚度，我很努力的学习工作了，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也算是有了些成就。”

“所以，即使后面我走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应该也不会过得太辛苦。”

男子微敛双眼，声音又轻了几分，“可是……”

“我又有些后悔。”

“……也不是后悔，只是有些遗憾。”

“一直以来我的工作都很忙，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出去玩。”

“我也有很多想去的地方。”

“想着等我退休了，天天出去玩。”

“谁想到……”

“原来我活不到退休的那一天了。”

……

男子笑了笑，眼睛睁开了几分，“幸好我妻子坚持，说一年总要全家人出去玩一次。”

“不管远近，就算一起去踏个青也好的。”

……

“这么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男子喃喃，眉眼间淡淡的折痕却没有消散。

“只是，以前没有时间，所以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现在我最多的就是时间，却只能待在房间里。”

“与其说是活着，不如说是……”

“等死。”

男子的声音越来越轻。

他有些模糊的笑了笑，“抱歉，小家伙，跟你唠唠叨叨说了一些不太中听的话。”

“等我妻子回来，我让她给你做好吃的……”

男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孔雀蓝腓腓凑到了男子的鼻子下。

清浅的呼吸微微拂动它身上的毛发。

男子睡着了。

它轻身一跃，跳到了男子的另一边，那里有一本摊开的书本。

盯着书页上的图片，孔雀蓝腓腓眼里的瞳孔渐渐消失，却似有无数的星光浮现，莹莹烁烁，愈发的璀璨夺目。

……

“啪嗒~”

房间里的灯光亮起。

男子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

“孩子爸，吃饭了。”

女子走到床边。

......

“嗯。”

男子下意识的应道。

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

女子有些好奇，“怎么了，这么高兴？”

嘴里问着，眉眼却已经弯起。

总觉得很久没有看见男子这样的笑颜了。

不是为了安抚她跟孩子而笑。

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

......

“......做了一个美梦。”

男子扫了一圈四周，随即视线落在了弯腰扶他起身的妻子身上。

果然......只是一个梦。

他掩下了心里的叹息。

眉目舒展。

“真的？什么美梦？”

妻子语带笑意。

......

男子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枕头边。

......没有。

“怎么了？”

女子被男子莫名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在......找什么吗？”

看着男子又是掀被子又是四处张望的模样，女子猜道。

“什么东西不见了？”

“我帮你一起找。”

女子也低头看向了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