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芝岚微微仰着脸，慢慢地合上眼睛。

陶晓华陶醉了，正要迎着她迷人的脸庞送上一个热吻，突然，脑畔好像闪过一道闪电，一个人影跳出来，倒竖立眉毛，恶狠狠地冲他说：你……

是覃芳？他一惊，连忙扶正了夏芝岚的身体。

夏芝岚等不到他的回应，睁开眼睛，见他沮丧的样子，悻悻地问：

“你怎么了？”

陶晓华连忙恢复神态，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夏芝岚懊丧地说：“你这人真奇怪……”然后一熘烟往宿舍楼跑去。

哎——

身后传来陶晓华沉重的叹息。

圣诞节到了，足球比赛正式拉开战幕。新宇足球队兵强将悍，斗志昂扬，一路过关斩将，有惊无险闯入决赛。

决赛放在元旦进行。元旦那天，天公作美，万里无云，阳光柔媚。深圳工人体育馆座无虚席，看台上坐满了热情的观众，气氛非常热烈，他们在等待飞扬足球队和新宇足球队争夺冠军。

决赛开始，新宇足球队队员意气风发，豪壮万丈，一个个像斗志昂扬的小公鸡。李媛媛撺掇夏芝岚一批女友前来助战，她们在观众席举起两块牌“新宇”“必胜”，特别注目。

新宇队员配合默契，运用灵活的技战术，穿插快速，拼抢果断，掌握着场上的节奏。对手飞扬球队占有身高优势，他们脚法娴熟，抢断有力。冠亚军决赛，果然势均力敌，打得非常精彩。

队长李亮几次组织进攻都被对方破坏。攻击受挫，他吼着声命令后卫死守。上半场0:0踢平，两队握手言和。

到了下半场，飞扬球队发挥空中优势，频频在新宇球门前狂轰烂炸。陶晓华在前锋线干凉着，异常焦急。他屡次冲过自己半场协助防守。可是，对手年纪轻，身体强，新宇球队只好拼死守护球门。

眼看终场时间快到了。在这个紧急时刻，新宇后卫身体透支严重，跟不上对手的步伐，漏了一个球。飞扬球队前锋抓住这个机会，把足球带到底线传中，另一个球员迅速插上，凌空射门。彭一声，足球赶在守门员扑杀前稳稳射入网底。

“好球！”观众席上爆发热烈的欢呼声。

差两分钟就可以把比赛拖入加时赛了。对手虽然凶悍，但不停进攻已经耗尽了体力。只要进入加时赛就有反转机会。可是……新宇的队员个个都很懊恼。

比赛就是这样残酷，有赢球的队伍，就有输球的队伍。飞扬球队兴高采烈摘走了冠军，新宇球队只差一步之遥，只好捧回银牌。

亚军也是新宇鞋厂历史上最好的比赛成绩，现场观战的职工不知道场上队员的梦想，他们异常兴奋，一个个手拉手在球场欢呼雀跃。

元旦晚上，宋华雄董事长在BJ出席招待会，他从新闻报道那里知道新宇足球队拿到SZ市新春足球比赛亚军的消息，当场拿起大哥大，高兴地给新宇鞋厂总经理祝贺。

总经理夸赞地说：

“托董事长的福，这帮小伙子训练刻苦，比赛拼搏，就像董事长说的一样，有斗志。这回，他们真给咱们新宇长志气了，获得了SZ市足球亚军，这是新宇历年来最好的战果。”

“好！后天我要去香港。这样吧，明天我就提前出发，明晚在新宇举办庆祝活动，给这帮小英雄颁发锦旗，还要召开一个座谈会，我要见识见识这帮可爱的小青年。”

大人物果然有大格局大魄力。宋华雄董事长在千里之外的BJ一交代，新宇总经理这边就布置人员行动起来，不到一天的时间，庆祝活动就筹办好了。

出席庆祝活动的有不少跟宋华雄有业务联系的嘉宾，还有SZ市宣传部的领导同志，规格相当高级。会上，贵宾发言，领导讲话，陶晓华和队友们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付出的价值、拼搏的力量和成功的喜悦。董事长还把新宇足球队的拼搏表现上升为一种精神，一种顽强上进的新宇精神。

送走了领导和嘉宾，宋华雄笑容可掬地回到会场，庆祝会场变阵为座谈会场，董事长平易近人地走到工友当中，和他们亲切地攀谈起来。

有工友好奇地站起来问：

“董事长，您是从资本主义社会来的人，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有什么不一样？”

总经理连忙站起身，紧张地说：“这个话题太大，也很敏感，我们就不谈了。换一个话题吧。谁有新颖的话题要问？”

董事长笑了笑，说：

“不妨不妨。我们在民间，可以敞开谈谈，这样更好增进理解。”他顿了顿声音，依然和蔼地说，“我们不讲理论上的，我们讲现实生活中的。我发现，资本主义的人关注个人收入，人人谈的是钱，是怎样挣更多的钱。社会主义的人关注社会发展，大家谈的是四化，是怎样实现四个现代化。”

李亮是足球队队长，工厂安排他坐在董事长身边，他不解地问：

“董事长，您说过，社会落后不发展，每个人都是穷人，没有一个人有钱，大家上哪里挣钱去？所以说，资本主义本末倒置，社会没有发展起来，社会不好，可是资本主义的人个个都想发大财，生活好，这能做到吗？”

郑全坐在外围，他想起中学的一篇课文《我的叔叔于勒》，壮着胆说：

“资本主义社会认钱不认人，冷酷势利。”

董事长听了，满脸堆笑地问他：“我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人，你觉得我是认钱不认人吗？”仍然笑着等他回答。

郑全看他一眼，肯定地说：“您跟他们不一样。”

“哈哈哈！”董事长笑开了，他转转头看大家，幽默地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是比他们多了一个鼻子还是耳朵？这不是怪兽了吗？”

工友们见他亲切，哄一声也笑起来。董事长见没人回答，说：

“不管是哪种社会，它们都是人类发展的一种形态。不同的社会各有优势，也少不了有缺陷。”

陶晓华想到一个话题，站起来问：

“董事长，如果中央要统一台湾，您是赞成还是不赞成呢？”

董事长沉吟片刻，说：“我还是赞成维持现状，跟大多数台湾人一样。”

陶晓华追问道：

“董事长，我们都拥护祖国统一，只有祖国统一了，两岸同胞才能齐心协力振兴中华。你们台湾人到底担心什么？”

宋华雄张张嘴，还是笑着说：“社会形态不同，优劣也不一样。还是维持现状，各自保持优势……你们年轻人嘛，要响应国家号召，劳动创业，勤劳致富。”

陶晓华见他避开话题，犀利地说道：

“你们资本家就知道回祖国赚钱。大陆认你是同胞，你只认大陆是钱包。”

宋华雄依然笑着说：“你这人真有意思……”

……

这次座谈会，宋华雄知道陶晓华是技术能手，又是赛场功臣，对他很感兴趣，吩咐总经理给他改善生产技术研发条件，帮助他们不断改进生产工艺。

打工生活，其实也很美好。陶晓华的眼前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