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下班后，覃力坚拖着沉重脚步走向食堂，他只要了一个蛋炒西红柿。平时这个菜很好吃，今天却像咀蜡一样没有一点味道。他命令自己无论怎么样都要把嘴里没滋味的饭菜咽下去。这时，身边走来一高一矮两个青年人。矮个子咧嘴笑着问他：

“你是吴浩峰老乡？叫……”

“覃力坚。”他忙不迭地回答，讨好地说，“吴浩峰是老乡，还是老朋友。你们坐……”

矮个看一眼高个，同情地说：“我们和吴浩峰是朋友，听说了你的难处……怎么样？困难都解决了吗？”

覃力坚沮丧地低头，无力地咽饭。

高个用手指敲敲桌面，轻声地说：“坚哥，既然你是吴浩峰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朋友有困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覃力坚感激地看他，鼓起腮帮咽饭菜，然后问：“你们吃饭了吗？”

矮个放缓语速，说：“我们吃过午饭了……我们两人是高新技术开发公司的促销员。近期，我们公司正在推销几款新产品，用户反映很好，目前在扩大销路。但是我们人手不够。坚哥，如果你不怕辛苦，你可以加入我们的促销队伍，我们的工作时间比较灵活，加班费也可观……”

覃力坚犹豫地说：“我们纸板厂天天都要上班……”

矮个继续说：“这个没有关系，不影响你在纸厂的工作……我们促销员是在下午下班后进入客户家里推销新产品，向客户介绍产品的功效用法，不占用你的上班时间。工作难度也不高，只要看得懂产品说明，会说白话和普通话，就可以胜任推销工作。”

覃力坚直起腰，来了兴趣。高个看在眼里，嘴角一翘，接过矮个的话，说：

“我们是朋友，也想通过这个工作帮助你度过难关，工资出得比别人高……要是你工作效率好，一天搞掂三家客户，就可以拿二十块提成。一个月马不停蹄干满三十天，你就可以有六百块钱的加班费……”

听到这里，覃力坚眼睛一亮：一个月就可以赚六百块，这是发财的好工作。照这样挣一年，我就可以翻身了。

他眼里闪着光，兴奋地说：“太好了，你们真是好朋友，我的救星……我乐意加入你们的促销队伍。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高个笑着说：“大家朋友一场，有困难，帮帮忙，这是应该的。你就等着我们的通知。”

覃力坚感激地说：“救星！救星！谢谢你们了。”

下午下班，覃力坚快快吃完晚饭，满心欢喜地在食堂门口熘达……突然，他看到矮个在路对面向他招手。他欣喜地跑过马路，高兴地问：“有任务了？可以工作了吗？”

矮个把他拉到一边，摘下身上的挎包，拿出一张纸条，小声地对他说：“今天你要走三家客户，新产品已经包装好，挎包里，三份。你照着纸条上的地址推销。今天的客户都是文化人，你只要把产品和说明书交给他就可以了。明天还是这个时间，你在纸厂门外榕树下等候。我忙，换另一个人来给你下任务。”

原来促销工作这么简单，覃力坚不用多说一句话，不费多少功夫就完成了第一天的任务。

第二天，给覃力坚交代任务的是一个叫成哥的中年人，工作跟第一天一样，把产品和资料交给客户就走人。这个工作容易挣钱。到了第四天，覃力坚忍不住了，他央求成哥给他加派客户。成哥告诉他，自己做不了决定，得矮个科长说了才算。晚班的客户已经没有了，要加任务只能在中午班才行。覃力坚恳求成哥替矮个科长说好话，要求追加中午上门促销的任务。

成哥取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问他：“来不来一支？”覃力坚摇摇头。成哥点上火，惬意地吐出一圈烟雾，晃晃手里的烟盒，得意地说：“矮个科长不容易见，找到这个厂才能见到他。”覃力坚仔细看，烟盒上有一棵茂密的椰树。

隔了几天，一天中午，成哥笑嘻嘻找到他，说科长同意了，让他中午去给客户送货。这样，覃力坚利用中午和傍晚时间上门推销赚外快，一个月就挣了近一千块钱。他心里喜滋滋的，干得不亦乐乎。这段时间，他一拿到钱，自己不敢花，全部拿来还老乡们的债。

……

覃光明躺在门外的摇床上左右晃动，心里像没了底似的在空中翻旋。斜对面街上人声嘈杂，叫卖声，讨价声不绝于耳，嗡嗡直响。这种热闹在过去非常亲切，现在听起来却很刺耳。热闹是他们的，自己已经没有份了。

自从养鱼基地水库和水坝被查封整改以后，他就把业务丢给了两个帮工，自己整天一门心思找突围困境的路径。听老辈人说，老家公婆山上的神龟石潭有一个通海口，从那里可以连通南海。公婆山地下暗河很多，通道发达，那是一个神奇的未知世界。十年前，细猫就爬进去过，证实了老辈人的传说。可是现在细猫长胖了，爬不进通海口。怎么办？像细猫这样瘦小个头的人很难找了。

不行，得找到一个能够爬进通海口的人，不然自己就困死在养鱼这条路上了。于是，覃光明骑上摩托车，在邻近几个熟悉县镇的大街小巷，十里八村跑，想找一个个子瘦矮，行动敏捷的人。可是，他连续跑了十多天，还是没有找到适合的对象。

这天早上，他没精打采地回到老家莲花村，遇到陶晓伟带着几个人在龙溪坝头洗山葵。他好奇地看村民反复用刷子清洗山葵，没话找话地问：

“晓伟，你们这山葵干嘛洗那么干净，难道要出口吗？”

陶晓伟一听，来了兴趣：“要是出口就好了。我们公婆山土质肥沃，水质优良，种出的山葵品质最好。可惜就是没有出口的门路。”

“那你们洗这么干净干什么？”

“县城国际大酒店跟我们订货，说是要接待外宾，要求我们高标准提供食材……”

覃光明无事可做，就好奇地一起洗山葵，然后跟随陶晓伟到他家看稀奇。陶晓伟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慰他说：“困难迟早会过去的。等整改期限一过，罗非鱼体内的激素指数达标，你就可以捕鱼上市了。”

覃光明发愁地说：“我不担心鱼塘的事。我就不想吊死在一棵树上……可是怎么也不找一个小个的人，像细猫一样再闯神龟石潭通海口……”

陶建彬听了他们的谈话，突然说：“光明叔，我能替你爬进通海口……”

覃光明摇摇头：“你不行，半大个孩子，地下溶洞复杂危险，你不能下去……”

陶建彬看看他爸，坚持说：“我爬进去过了，还到了溶洞里的地下河，真有沙滩……可是我怕你们骂，不敢说……”

覃光明眼里一亮，好像找到了救星：“你也下过地下的溶洞？你是怎么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