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三嫂奇怪地问：

“飞鹏，天快黑了，你借铁铲干什么？”

“三婶，就借一下铲，急用。”秦飞鹏也不多说，转身到院角工具堆里自己挑，看到陶军保经常用的铁铲拿起就跑。

陶三嫂见了，莫名其妙：“飞鹏，你这么急着跑干什么？小心摔倒。”

秦飞鹏头也不回：“放心，摔不了。”

秦老四拉亮了牛棚的电灯，几个人凑在一起查看铲断的牛绳和地上的铲印。秦飞鹏拿着陶军保的铁铲跑上前，冲大家喊道：“来了，来了，看是不是这把铲铲断了我们家的牛绳。”一边说，一边拿铲在地上比划。

秦飞鸿奇怪地问：“你这铲从哪里来？”

秦飞鹏没空理他，低头比对铲牙。陶晓伟看他这个样子，猜到了八九分，故意问他：“你上陶军保家拿铲了？他没有为难你吧。”

秦飞鹏仔细比对了一阵，高兴地说：“就是他，是陶军保铲断了我们家的牛绳。这把铲就是他的，跟地上的铲牙一模一样。”经过他解释，大家才知道他刚才上陶家拿铲去了。

陶晓伟从秦飞鹏手里接过铁铲，再一次认真比对，确认无误后沉重地说：“我看，这铲牙真是陶军保留下的，这么说，是他故意铲断了牛绳，把你家公牛放跑。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秦老四找到了放走公牛的人，高兴地说：“覃芳儿子的医药费就该他出。想不到陶军保这么老实的人也干出这种缺德事，人哪，想想真可怕。”

陶晓伟沉吟片刻，问道：“我三叔不是这种人。秦四伯，是不是你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秦老四茫然地说：“我得罪陶军保？怎么会，我一天忙到晚侍候庄稼，有闲工夫得罪他？”

秦飞鸿催促道：“陶晓伟，找到疑犯了，我们马上审问他，什么情况问他就清楚了。”

这时，天已经暗下来，家家户户点亮了电灯，整个村寨好像亮了起来。

一进陶家院门，秦老四就瓮声瓮气地叫道：“陶军保，你出来，你干的好事！”

陶军保从屋里出来一看，秦老四带着陶晓伟和一家人兴师问罪讨上门，脸一热，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故作镇定，清清嗓子，慢腾腾地说：“陶晓伟，你跟秦老四上门来找我呀。”

秦老四冲他嚷道：“陶军保，你为什么放跑我家公牛？”

陶军保明知故问：“你说啥？我干嘛要放走你的公牛？”

秦老四气愤地问：“我问你呢。”

陶晓伟抖抖手里铲断的牛绳，严肃地问他：“三叔，你为什么这么做？”

“这……”陶军保眨眨眼，“你问我为什么？这牛撒野，瞪着红眼睛就用牛角顶我，我一急之下，挥铲铲断它的绳子，它自己怕我打吓跑了。”

秦飞鸿心细，马上质问道：“胡说！你走在路上，我家公牛拴在稻草棚，它怎么能拿牛角顶你？分明在说谎！”

老实人也有发飙的时候，陶军保心一横，干吼道：“谁叫你老娘嘴巴损，到处欺负人。你秦家人多就厉害了是吗？我就不怕你，谁敢欺负我，我就跟他没完……”

找到问题的症结了。陶晓伟把秦老四两公婆和陶军保夫妇请到书屋做调解，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才化解了两家的矛盾。

当然，公牛是陶军保放的，周小榕的住院医药费最终还是陶军保来出。好在覃大凤坚持让孙女央求医生提前把孩子接过来，用上她自己精心熬制的土药。不到三七二十一天，周小榕的脚伤就奇迹般好起来，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这样，他只在医院住院治疗了十天时间，医药费也不多。

陶军保很后悔自己干了一件湖涂事，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做人不能太冲动……”

公婆山地处北回归线以南，这里是山区，气候温暖，四季如春，湿度大。刚开春，田头地角一夜之间就冒出不少新绿的草芽，树梢更夸张，吱吱有声地抽发新的枝条。地里的庄稼因为有土肥滋养，草叶发疯一样地长，几天不拔，野草就伸到了庄稼的腰间。

李家祥老婆六妹除了种植最擅长的灯笼辣椒，还根据外国皇室提供的订单，增加几块菜畦的青番茄。她每天不停地用手工拔草，还是赶不上杂草疯长的速度。

这天是星期天，天还没亮，她早早起来煮好早粥，然后狠下心催促孩子说：“业盛，业姝……今天不上学，跟妈一起上菜地除草。”

李业盛翻身一个轱辘滑下床：“好咧……业姝，起快点，帮妈妈拔草……”

李业姝搓搓眼睛：“我困……好不容易到周日不上学，还要起那么早……”

六妹为抓紧时间，自己先出门下地，一边走，一边吩咐孩子：“业盛，叫妹妹快点额……我先下地了，在莲花山东岗。”

这时，天刚麻麻亮，六妹蹲下身，仔细瞅着青番茄苗下的野草，一把一把伸手拔。

“这些野草，尽欺负人，欺负我家劳力少，刚隔两天，就长得这么快！我拔掉你，看你还怎么欺负人……”六妹专心除草，心里不由得骂道。

“妈，妹妹说肚子痛，刚爬起床就摔跤了。”李业盛跑到地头，大声喊道。

六妹站起来，捶捶发麻的腰身：“肚子痛？昨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肚子痛起来？摔伤哪里没有？”

李业盛不满地说：“妹妹真会挑时间，一说拔草就肚子痛……没摔痛，我让她继续睡了。”

六妹回头看看地里的杂草，犹豫地说：“我还说你们兄妹一起来拔草，今天就把青番茄的菜地清理完……你妹怎么偏偏就病了……让她先睡一睡，说不定中午就好……”

母子俩继续在菜地除草。

中午回到家，六妹急忙进里屋看女儿，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酸臭刺鼻的味道，只见女儿床前有一滩污物，她连忙问：“业姝，你怎么呕吐了？”

李业姝呻吟着说：“肚子痛，难受死了……”

六妹一看她满脸焦黄的样子，顾不上吃饭，赶紧骑出摩托车，把女儿送上镇卫生院。

医生诊断后安慰她：“不要着急，你女儿得了急性阑尾炎。住院治疗几天就好。”

六妹发愁起来：“真是天灾人祸，怕什么来什么？”

医生奇怪地瞧瞧她：“你怎么啦？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