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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十五章 方法

    作品:《文娱之我只是个演员

    孙洪雷站在医院的走廊当中,背倚着墙,低垂着脑袋,视线落在今天刚刚拿到的一页实拍用的剧本上,他的左手跟仓鼠偷米似的,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了根烟,并没有立刻点着,而就那么放在嘴边叼着,过了一会儿,又用食指和中指将烟取下,挠了两下额角。

    《毒战》剧本提纲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细节一直在填充、修改,按照之前的剧本,今天本来应该有一场他和徐容对峙,徐容走投无路之下跳楼的戏份,但从目前拿到的剧本来看,那段剧情暂时被搁置了。

    孙洪雷一边仔细琢磨着自己的戏份到底该怎么行动才能更加真实,一边将烟又慢慢地叼回了口中,顺着裤子的中线,手指向下探了几下,只是今天的衣服并非平时常穿的运动服,试了几次之后,都没能如预期一般成功摸出打火机。

    他将视线从剧本上收回,侧着头,瞄了一眼裤子的口袋。

    恰好在摸出打火机,准备转头去楼梯抽一根的当口,他眼角的余光远远的瞥见监视器后,杜其峰和摄影指导郑钊强俩人神色古怪地对视了一眼。

    “咋回事?”

    孙洪雷心中生出一抹好奇,因为此时正在拍摄的是徐容的戏份。

    对于这个年龄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的第一印象和外界差不多,疯狂。

    至少们心自问,他干不来像徐容那么疯狂的事儿,也创造不了像他那样的条件,因为他根本进不去,即使进去了,也不知道到底如何跟那些人交朋友,但徐容不仅做了,而且从自己探视那会儿的状态来看,他也的确做到了。

    对徐容印象的第二点,则是这家伙非常懂人情世故,高云翔早上那句有点挑事儿的话,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对他有点不太感冒,可是徐容却说要请他喝酒。

    那句话最直接的效果就是,高云翔已经不知不觉间改了对徐容的称呼。

    这点他自觉他比不了,因为如果换作是他,他最大的可能,就是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对徐容的第三印象才是业务能力,这点在过去,总是流于传闻,直到去看了他的演出,孙洪雷才意识到,根据年龄去简单的臆测一个人是不对的,即使尽量高估,当《家》的演出时徐容三步走完,他才发现还是低估了他。

    过了没一会儿,眼瞅着徐容自病房中走出,往监视器的方向走,他顺手的将烟和打火机收进了口袋当中,不动声色地缀在其后。

    在杜其峰、郑钊强身后站定,孙洪雷和徐容一般,悄无声息地看着回放,而当徐容的眼皮起伏了一下的那一刹那,他脑海当中乍然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竟然还可以这么演?

    而此时,恰好杜其峰回过头来,对徐容说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么设计的?”

    “人被外界的干扰醒来的前一刻,就是这种状态......”

    孙洪雷一开始认真地听徐容说着,眼角的余光一瞥,注意到监视器上徐容眼睛的细微变化后,他的注意力立刻从两人的对话上移开。

    只见画面当中,徐容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子。

    缝子不大,在睁开的一刹那,他的眼睛无神、迷惘,但随即,那条缝子的当中的光彩越来越亮。

    一秒。

    两秒。

    三秒。

    三秒的时间里,那条缝隙只稍微大了一点,可是其中困倦渐渐被摄人的神光替代。

    孙洪雷彻底懵了。

    徐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一条缝隙里,能够渐进式呈现那么多的情绪变化?

    杜其峰正和徐容聊着,等说到建议学粤语,却发现孙洪雷的的脸色一时间相当诡异地盯着自己,不由问道:“洪雷,我说的,是有什么不对吗?”

    “洪雷?”

    杜其峰喊了第二声,孙洪雷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疑惑地瞧着杜其峰:“啊,导演,你说什么?”

    孙洪雷见杜其峰脸色怪异,指着监视器辩解道:“杜导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到听你们在说什么,我在看回放。”

    杜其峰犹疑地瞧着他,因为孙洪雷刚才奇怪的表情,让他有点不舒服。

    港片近几年来被唱衰不是一次两次,归根结底,还是香港的市场太小了。

    至少相比内地,实在太小太小。

    在内地,票房过亿甚至进不了前十,但是在香港,妥妥的票房冠军。

    北上是挣钱的选择,但在他看来,其实已经变质。

    因为内地和香港的审核机制、文化背景、风土人情的不同,导致了尽管尽管人还是那些人,但是拍出的东西,已经和港片没什么关系了。

    似乎香港电影的没落和消亡,已成定局。

    可是这种现实,又是他不愿意接受和承认的,在他的理念当中,香港电影的成功以及独到之处是经过检验的,鉴于内地的审核,绝大多数片子在未删减的情况下,虽然不能在内地上映,但是除了内地,国外还有那么大的市场。

    香港电影是有光明远大的未来的,而只要大多数香港影视人齐心协力,香港必将成为东方好来坞。

    他笑着,拿眼角的余光意味深长地斜着孙洪雷,“呵呵”笑了两声,道:“噢,按你的说法,还是我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内容?”

    尊重是相互的,孙洪雷不尊重他生长的土地、不尊重他的理想和希望,他也不会再觉得有尊重对方的必要。

    孙红瞧着杜其峰的表情,心中咯噔了下,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却知道这位杜导对自己生出了芥蒂,急忙辩解道:“导演,刚才徐容最后那三秒才是最精彩的,不信你看看。”

    杜其峰打量着他的表情,最终,将视线落到仍笑眯眯的徐容脸上,将信将疑地再次打开了回放。

    等到了孙洪雷所说的最后三秒钟,他手中的耳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愣愣地望着定格的画面。

    关于蔡添明这个角色,杜其峰心中有很多人选,如霍文希推荐的谢霆峰、合作过多次的古仔,但是,看着那条缝隙中光芒的变化,这一刻,他脑海当中冒出一股奇怪的念头,也许从感性上来说,蔡添明这个角色的人选,徐容排在十名开外,但若是以理性思考并加以判断,徐容也许是最适合的演员。

    不对,也许在特定的年龄区间范围内,一旦没有人能够本色出演,徐容就是第一人选。

    而念头至此,杜其峰忽然有些感伤,内地的人才,就像内的经济和国力一样,已然迅速腾飞,而香港呢,推出来的所谓年轻一代领军人物,相比之下,无论人情世故,还是业务能力,在徐容跟前简直就是个半大孩子。

    “再来一条吧,多点素材。”

    “行。”

    徐容拍完之后,孙洪雷立刻来到了他身边,递给了徐容一根烟,见他没接也不再勉强,他听人说过,徐容不抽烟。

    “徐容,问你个事儿,就是你那个眼神变化,是怎么做到的?”

    徐容望着孙红雷好奇的眼神,笑着指了指正在准备拍下一个镜头的高云翔,道:“其实也没什么,当时,高云翔就坐在我前方,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就是我怎么在不惊动病房外的其他人的情况下,用最短的时间,把他杀了。”

    孙洪雷瞧着徐容脸上乍然挑动的肌肉,脸上的笑容不自禁的凝了一瞬,道:“可是,剧本不是在写你逃跑吗?”

    徐容耸了耸肩膀,道:“你觉得一个将会面临死刑的人,被人看管着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当然不是从他眼皮底下熘走啦,因为那留给他的逃亡时间太短了。”

    徐容摇了摇头,而后极为肯定地道:“所以我的本能反应就是,干掉他,只有干掉他,才是最优的选择,只不过恰好那时他起身走到了门口,不然我想我一定会创造机会,比如制造出了一点若有若无的动静,将他引诱到床边,然后迅速杀了他。”

    孙洪雷和徐容对视着,他有种错觉,似乎,徐容并不是在和自己讨论怎么演戏,而是讨论他面对这种情况,到底该如何逃跑。

    而且他注意到了一个小细节,徐容从没有提过蔡添明的名字,而总是以“我”代替。

    徐容见孙洪雷神色诡异地瞧着自己,道:“说的这些,都是内部的技巧,而外部的,其实你看到的,是一种错觉。”

    孙洪雷闻言不由愕然:“错觉?”

    “对,错觉,我眼睛张开的程度变化的确不大,但是上下眼皮形成的缝隙的形状却因为面部肌肉的牵拉有一个尾部上扬的过程,只不过因为这个过程特别细微,而且我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所以如果不仔细观察,你会觉得我的眼睛只是稍微睁大了一点,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给了你完全不同的感受,但实质上并不是这样。”

    这个小技巧,是他在院里彩排时鼓捣出来的,因为需要自己给自己化妆,坐在镜子前,他的任何一种想法,无论合理还是不合理,都可以进行试验,绝大多数想法在试验之后会发现卵用没有,而一小部分,则进入了他的“武器库”中,丰富了他的呈现手段。

    而之所以运用这种手段,也是受到格派的启发,冯远正认为演员应该尽量少用道具乃至于不用道具,因为道具本身会分散观众的注意力。

    得益于格派的“道具会分散观众注意力”的观点,他则反其道而行之,但凡出现的道具,他都尽最大的可能发挥其作用。

    不过这些,就没有再给音乐剧出身的孙洪雷详细说的必要了。

    徐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道:“暂时不用我上场,我去车上养精蓄锐,你不去吗?”

    “不用,第一天,还不困。”孙红雷摇了摇头,望着徐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澹去。

    最近几年以来,他自觉自身的业务能力渐渐趋于成熟,至少已经形成了一套自身的表演方式,可是今天,他突然发现,相比之下,徐容无论是理论,还是表现手段,都远远超出了自己。

    而且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徐容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似乎他不介意跟人分享这些他闻所未闻的技巧,又似乎,这些小技巧,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到底是哪种,他不得而知,但是本能的,他总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而经过一条戏的拍摄之后,徐容也差不多摸清了杜其峰的执导风格,他会对每一场戏提出相应的要求,只要把他的要求完成,剩下的自己都可以任意发挥。

    至于完不成要求会是什么情况,他暂时还不得而知。

    收工的时间和徐容预料的差不多,六点。

    之所以收工,不是一页剧本拍完了,而是天已经亮了,没法再拍了。

    而此时,胖乎乎的生活制片王晖来到了杜其峰的跟前,问道:“杜导,有件事情你得拿主意,就是咱们邀请的演员来了,是住套房还是是住标间?”

    杜其峰有点不明白王晖的意思,一个睡觉的地方而已,还用得着问自己?

    王晖苦笑着解释道:“杜导,以前如果内地演员参与咱们的片子拍摄,都是住普通房间,你昨天不是说要让我们以对你的态度对徐容嘛,可是他都没住套房,要是咱们的人住了,会不会?”

    杜其峰听到王晖的话,缓缓转过头来,问道:“谁让你给他安排标间的?”

    王晖其实自从昨天杜其峰叮嘱过之后,就知道坏事儿了,此时被杜其峰递盯着,他结结巴巴地道;“以,以前都是这个标准啊,只要内地的公司投资,咱们的人就住套间,内地的演员一准标间!”

    杜其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此时也有点骑虎难下,从香港来的人都是老朋友,虽说拿了片酬,但也是看在他的面子才来客串,按惯例没有人家辛辛苦苦跑一趟,到了自己这还降格的道理,不然回头传回去,同行不得笑话自己?

    可是徐容住的是标间,这就麻烦了。

    杜其峰叮嘱道:“这个事儿,还是按照以前的标准,你私底下安排,反正他们几个的戏不多,半个月就拍完了。”

    只不过杜其峰未曾想到的是,半天之后的晚上,徐容正带着孙洪雷、高云翔、李洸洁等人找排戏的地方,一个消息了过来:香港来的演员住套间。

    杜其峰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因此外联制片、副导演乃至于编剧,都用了一定数量的海润请来的人,避免因为不熟悉内地环境、风土,耽误了拍摄的进度。

    而来给徐容报信的,正是以前和徐容合作过的制片助理孟宪龙,一个瘦高个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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