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芷柔的眼角有一滴泪慢慢滑落下来，竟连孩子都保不住吗？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顾明朗抱着纪芷柔不停忏悔，如果一切能重来，他就不复仇了，芷柔有了孩子，他该早带着她离开去南洋的，早知道……一切都晚了。

“孩子或许还有救。”江云霏道。

“怎么救？”大夫不敢相信地看着江云霏，一个妇人罢了，还能懂医？

“剖腹取胎。”

顾明朗猛地抬头，一双眼睛赤红地看着江云霏，像是要把江云霏吃了一样。

众人亦被江云霏的言论震惊到了。

大夫道：“你怎可如此残忍，便就是从前有这样的事，那也是妇人咽了气，哪有剖活人取腹中胎儿的。”

江云霏说：“她的羊水已经破了，再不剖腹取胎儿的话，胎儿会喘不过气来的。”

“那也没有剖活人的道理。”大夫一甩袖子走人，不愿担上一个害人的骂名。

顾明朗也不愿意，他怎么能为了孩子，让大夫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活活分尸了，不行，绝对不行！他愈发抱紧了纪芷柔几分，若是她没了，只留一个孩子下来，那不是要剜他的心吗？

“嫂嫂。”纪芷柔伸手向江云霏费力地说：“你要救……孩子，一定要——”

“我答应你。”江云霏过去握住纪芷柔的手。

“拜托了——”纪芷柔说了这话，人直接晕了过去。

江云霏紧握着她的手，看向顾明朗说：“芷柔想保住这孩子，你一定要答应。”

她瞧出了顾明朗不想剖腹，否则刚刚他不会放大夫离开。

“不行。”顾明朗摇着头，眼泪从他赤红的眼眶里流出来，他抱紧了纪芷柔：“你不可以这样对她，绝对不行！”

“公子！”顾叔痛心顾家的血脉，上前强行拽开了顾明朗，拜托江云霏道：“纪夫人，你若是救回了我顾家的小公子，从今往后，顾家与纪家的仇恨从此烟消云散。”

江云霏抱着纪芷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我是为了芷柔做这些，不是为了你们顾家。”

纪远清单膝跪地，伸手从江云霏的手中接过纪芷柔，抱起她来往最近的李雪花婶子家去。

“去再请个经验老道的大夫来。”江云霏同顾叔说：“我毕竟不是大夫，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大夫看着。”

顾叔连忙去请，然大夫一听要剖腹，都不敢来。

正当顾叔和江云霏绝望之际，一个老头挤过来，举着手大声道：“我！我能做！”

江云霏定眼一看，居然是方大夫，他从前救过纪远清，更是救过身患瘟疫的自己，方大夫的医术，可是医者中的强者。

“方大夫，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李雪花家的院子，从前江云霏他们住的屋子成了抢救室，江云霏给方大夫当助手，一同救治纪芷柔。

“这剖腹倒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伤口剖了之后，要怎么缝合？”方大夫准备好了一应物件，还在犹豫不动手。

“先把孩子救了再说，剖开的伤口我再来慢慢处理。”

方大夫瞪着眼睛道：“慢慢来？慢点人命都没了。”

“啊？”江云霏一下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

“想个办法把她的伤口弄好，止住了血，还是能救的。”方大夫说：“可是不剖腹的话，孩子又活不了，所以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剖腹把孩子救了，然后再把她的伤口给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其余的伤只要慢慢养着，就没什么大碍。”

“拿针线缝。”江云霏嘴唇发抖地说：“我这就去拿针线。”

江云霏飞奔出去，找李雪花婶子要来针线、针用火消毒，线用沸水煮过。

进屋时，她看了一眼顾明朗没说芷柔可能会活下来的话，他这样的人就该多煎熬一会儿。

“云霏。”纪远清在一旁喊了声，眼里有担忧，

方大夫开始给纪芷柔剖腹，江云霏在一旁给方大夫递各种消过毒的刀，两人在抢救室里忙碌……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所有的人都在担心，怕连孩子都保不住。

顾明朗更是心急如焚，但也只能如一根木头桩子一样立子门外等着，他不停地在向上天恳求，恳求上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能让纪芷柔活下来，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哇……”房内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声。

众人皆喜，纷纷道：“生啦！生啦！”

原来他是多么的期待这个孩子啊，可如今孩子生，母要死，他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没了，孩子在，也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房内，方大夫拿布给婴孩随便包了下，就给扔到一旁的小筐子里去了，婴孩躺在里面也不哭。

那厢，江云霏狠起心来，拈着纪芷柔的皮肉就好像是在疯衣服一样，速度极快地缝合着纪芷柔腹部的皮肉，幸好她不算惫懒，同李氏还是有学到一些针线功夫。

“缝得还不错。”方大夫在一旁看着夸赞道：“没想到老夫今日还能学到新的医术。”

江云霏把伤口缝合好，用剪刀把剩余的线剪断了，她紧张得满头都是汗，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纪芷柔道：“她怎么还不醒？”

“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又给她用了一点麻沸散，自然不会那么快醒。”方大夫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你把那个小子抱出去吧，外面的人该等得急了。”

“好，我顺便去催一催参汤。”江云霏走到筐子前，看着竹筐里软软糯糯的小家伙，她竟有种手足无措感，不知该怎么抱这么一个小小的、又软软的小家伙。

“云霏？怎么样了？”李雪花婶子在外头问：“怎么就听孩子哭了几声，就不哭了？芷柔怎么样了？”

江云霏忙抱起孩子，小心翼翼地托在胳膊上，开门了出去。

外面的人一下涌了过来，特别是顾叔，他问：“是男娃？还是女娃？”

“男娃。”江云霏淡淡道。

顾叔喜极而泣，一下淌下了眼泪，道：“老爷，我们顾家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芷柔。”顾明朗连孩子都没看一眼，直往里间冲。

床上纪芷柔安静的躺在床上，毫无声息，难道她真的——顾明朗悲从心来，身形一个趔趄直接跪倒在地，“芷柔。”泪水潸然落下，难以抑制，他痛苦得呕了起来，好像要把心肝脾胃呕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