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水走后，显德皇后眼巴巴地望着圣慧大帝：

“陛下，我们就，顺从心意一回吧。”

圣慧大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英娘，明天你把那姑娘带进宫里来，我们先瞧瞧。”

在去找豌豆之前，明烈先去了趟将军府。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心里平静不下来，不知为何特别想见容二。

将军府逐渐从容清眠之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井然，容二也放佛一夕之间长大，越发成熟稳重了起来。

“容二，你说我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明烈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但对于未来会如何也会觉得有些迷茫。

“阿烈，你后悔吗？”

容月玦站在明烈身侧，与她一起望着即将消失不见的落日。

明烈摇了摇头：

“不后悔。哪怕真的有什么天劫一说，我也不后悔。为人若是抛弃了血性情义，那又有何意义呢？”

容月玦笑笑：

“所以阿烈，就不回头地走下去吧。”

明烈望着他：

“我只是觉得，以前父皇与母后在我心中，就如山一般可靠，如海一般包容，如星辰一般闪耀，我一直以他们为傲，也是我为人处世的榜样。可在这件事情上，我却觉得他们的选择让我无法苟同。”

容月玦的眼神温柔而淡泊：

“阿烈，陛下与皇后，不管当年做了什么，都是将天下苍生放到了第一位，这无可厚非。他们是父母，却也是一国的帝后。”

明烈点点头：

“这我知道。他们是为苍生负了妹妹一人。可是，为何天下苍生与妹妹就不能兼得呢？为何连试一试都不肯就直接放弃了呢？”

容月玦望着悄悄升起的一轮满月，回道：

“阿烈，你知道我这名字的由来吗？”

明烈也看到了天上的皎皎明月，说道：

“自然知道。你是八月十五出生的，既是月圆之夜，又是中秋节，万家团圆庆祝欢聚的好时候，大家高兴坏了，说你这小子有福气，出生都这么会挑日子。那时候你爷爷尚在，他却眉头紧皱，说盈满则亏，凡事太过完美未必是好事，还是得有些余地跟后路，便给你起了月玦这个名字。”

容月玦点点头：

“是啊，盈满则亏。即使圣明如陛下与皇后，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毕竟在他们看来，这试一试的赌注，是天下苍生。阿烈，凡事不要太过于追求完美。”

明烈面上浮现出一丝暂短的哀伤：

“容二，其实我也看不清前路，或许那真的是漆黑一片，死路一条。但是，此时此刻，我的心只想做这个选择。我不是为了一己私情就要弃天下苍生为不顾，而是不信天命，只相信事在人为。不管是苍生还是妹妹，我都会护住。”

容月玦揉了揉明烈的发顶：

“不问前程如何，但求落子无悔。阿烈，放手去做吧。”

从将军府出来，明烈心中突然又增添了几分勇气，这一夜难得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日一大早，明烈便直奔大医官府上而去。

“豌豆，上次有些急事，不告而别，你可别怪罪。”

明烈再次看着豌豆与自己颇为相像的面孔，心中立刻波涛汹涌，差点就按捺不住将所有事情都一一告知了。

豌豆却对这些毫无知觉，还是温温柔柔笑着：

“阿烈公主说哪里话。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明烈也笑了：

“是。这话倒是我说错了。无论如何，我与豌豆都是有过过命之交的好朋友。”

明烈正了正神色，将想好了的说辞尽量流利而自然地说出：

“豌豆，我父皇母后听说你帮我挡箭，又中毒未解，很是感激，也觉得心中过意不去，便让我来接你到宫中休养。一来宫中药材丰富，更好调理身体，二来医官医女多，看病解读也方便些。”

她不善于说谎，有事不能只说的时候往往会选择绕一绕圈子，说的倒也是真话，只是没说到那个点上而已。

豌豆却摇头婉拒了：

“多谢陛下与皇后好意。只是我在大医官这里住习惯了，大医官医术高明，将我照料地很好，而且府上的丫鬟也混熟了，若是要换个地方，还得花些力气适应呢。”

明烈难得地撒了娇：

“豌豆，你就去吧，宫里还有个西洋来的医官，他们所学的医理跟我们中原有些不同呢，说不定对于解读有些别的见解。你难道不想去见见，顺便切磋一下医术吗？”

这下子豌豆果然有些动心了：

“西洋的医官？我听师傅说过，那里的医官看病不把脉，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工具，药也跟咱们的不一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明烈趁热打铁：

“是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西洋医官来凤仪国游历，被我父皇招揽进宫中，宫外的人可是接触不到呢。再过一段时间，这医官说他就要走了，你要是错过了，以后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豌豆眼神都闪着亮光，语气却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我对这里的礼仪都不太懂，贸然进宫怕是会惹些麻烦。”

明烈大手一挥：

“怕什么，这不是有我吗。父皇母后都是极好相处的人，也不会动不动就摆什么陛下皇后的架子。要不我能这么无法无天吗？要说没有礼仪，排在第一位的可是我！”

豌豆噗嗤一声笑了：

“你的那些故事我是听了很多。他们都说，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公主呢！”

明烈特意调了一辆马车，从大医官府上到皇宫，正好要穿过朝凤大道。

“豌豆，你看，这家当铺的老板以前是个黑心肝的，坑蒙拐骗什么都干，被我和容二联手给一窝端了，平时那么横的人，最后吓得哭爷爷告奶奶呢！”

豌豆睁大了眼睛：

“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丫鬟们说的没有这个故事。”

明烈神秘地笑笑：

“我出宫的时候都是将胎记遮掩好的，若是亮明了身份很多事都不方便做了，所以大家不知道。”

说到胎记，两人倒是突然都闭了嘴，气氛颇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