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后来认识了逍遥老头，与他喝了一场酒，大醉了一场。哦，就是我炼化了星萤的那次。我那时看着星萤，只想起那年我们在沙漠中看过的一场星河，就跟今夜一样，心中觉得烦闷无比，差点想防火将星萤们一把火烧掉。”

明月静静听着她的讲述。

“可是，我要动手时，却犹豫了。逍遥老头看不下去了，他说，我要么就痛快地接受星萤，打心底里喜欢它们；要么就痛苦地毁灭它们，将它们立刻了结。这两个方案都可以，随便我选哪个，只要自己开心就好。犹犹豫豫，迟疑不决其实是最无用的，只会令自己徒增烦恼。”

“可是那时我却达不到那么高的境界。只要一想到要接受它们，我便会想起那年的星河，痛苦不堪；只要一想到要毁灭它们，我却又觉得不忍，而且也不甘心毁灭了自己的美好记忆。就在我纠结的时候，你猜逍遥老头做了什么？”

说到此处，安息淡淡一笑。

“按照逍遥王不按常理出牌的个性，我想他或许是替你做了个决定。”

明月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安息笑得更开怀了：

“没错。逍遥老头那时说，既然你下不了决断，便让我来帮你。而他，选择了出手将星萤们毁灭。”

“也就是在他出手的那一刻，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我根本就下不了那个杀手，而且我也不是从心底讨厌星萤，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喝醉之后，心中惦念着你，才炼化出这种形态的神兽罢了。所以我立刻阻止了逍遥老头，从他手下救下了星萤们。”

“逍遥老头哈哈大笑，说，你想明白就好。我才懂得，他并不是真的要毁灭星萤们，而是要将我逼到绝路，让我无路可退，看清自己的心意。也就在那时，我突然顿悟了。”

“其实我心底一直就有个声音在坚持，也已经做好了选择。只是被情绪裹挟着，不想承认，不想认输罢了。但是，为难自己，让自己痛苦，不是对自己更糟糕的一个行为方式吗？还不如大大方方认了，对，我就是放不下，我就是意难平，我就是心有不甘，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去怨恨，去报复，去作恶。”

“依着自己的心意，诚实地面对自己，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一路走来，慢慢慢慢才做到的。而我最终这样做了之后，才从那个别扭的状态中将自己解救了出来。让自己心中总有一根定海神针，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无论旁人表达了何种声音，我都知道自己要如何做。不管结果是什么，我的心都是安定的。这边足够了。”

明月也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我在一旁看着，见你行事做派越来越稳定，越来越有章法，便放心了下来。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陷入心魔之中。看样子改日我要专程去找逍遥王道谢才行。”

安息调笑道：

“你去找逍遥老头道谢，那可得准备两坛好酒，不然你都进不了逍遥王府的大门！”

明月也笑道：

“你偷溜去冥界，与逍遥王喝酒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哪一次不是我出马将你捡回天宫才行。不然你第二天一准发现自己睡倒在冥界的大街上。”

安息睁大眼睛：

“我说我怎么每次醉倒前总能看到你的影子。我还以为是幻觉，原来是真人啊。亏得我每次还庆幸没有人发现我的恶劣行径，维持了我天界好神官的良好形象。”

明月又说道：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知道冰魄雪叶的由来？”

安息想了想，诚实地说道：

“不知道。”

明月娓娓道来：

“一千年前，我赶去未央台，却只看到你祭剑之后倒地的画面。我飞扑过去，将你接住，你却紧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一丝气息也无了。无论我如何呼唤你，你都不再开口与我讲一句话。那时我只觉得万念俱灰，心底一片寒冷。然后，我看到你的左手紧紧握成了拳，我以为那是你留给我的只言片语。可当我将它掰开，却只看到一片破碎了的树叶。”

说起这一段，明月的语气也带了一些哀伤。其实他当时当场就吐出了一口鲜血，差点昏迷过去。

安息却丝毫没有印象了：

“树叶？我的手里有树叶吗？”

明月点头道：

“没错，就是树叶。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以为这是有什么含义，是你最后想要留给我的话。可是，一直到我死了，我也不懂那意思是什么。于是，这边成为了我心底的一个执念，所以在炼化法器的时候，便出了这冰魄雪叶。”

安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容二，那时我以为全世界都将我抛弃了，所以也没有想要给谁留什么信息。只想孤孤单单地走。”

明月说道：

“可是后来，我在千机伞中，见到了前世的一些场景，就意外知道了这片树叶的由来。原来那时，你躲在假山后面，看着我与明珠走近，明珠将我头上的一片树叶摘了下来。而刚好也有另一片树叶，落到了你的手上。你死死将它握紧了，一直握着，再也没有松开。”

安息这才恍然大悟。

“容二，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让我越来越懂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句话。这并不是让你听天由命，而是让你放足耐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要你耐心等待的时间足够长，就能看到你期盼的那一天。”

明月应道：

“嗯。如今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

安息托腮回想起这一千年的场景，心中只剩下感恩：

“嗯，我也知足了。现在想想，我在天宫这么多年，身边不只有你、破云一直陪着，还有疼爱我的师傅跟师兄们，还有千里这些好朋友。对了，每当八月十五这天，中秋宴后，只要没有意外情况，师兄们就会替我庆祝生日，这事你知道吧？”

明月想起了什么，不禁忍俊不禁道：

“自然知道。而且还记忆犹新。说起来，你的师兄们也真是神通广大，脑洞清奇，每次想起来的庆生方式，都令我大开眼界。”

安息也哈哈一笑：

“师兄们那是逗我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