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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佛门本心

    作品:《红尘问剑

    师父在门口守望,小沙弥端坐在木桌前单手托着下巴单手左右摆弄着衣袖,小小脑袋似心事重重,似若有所思,又碎碎念着:“师父说,能与女菩萨双修是善缘,是福祉,但双修也是魔障啊,秦公子与女菩萨一道上山、进寺,真了不起。”正发呆发愣的小沙弥兴许是想起在山下女菩萨初次见到女菩萨时,女菩萨问自己双修自己撒腿就跑的画面,又低头笑着碎碎念:“古灯啊古灯,算你跑得快,不然让魔障把你给吃咯。”

    塔林内,虚谷在树林旁候着,数次见那位施主进进出出蓬头垢面,甚至有一次还直接脚步慌乱从内跌倒而出,自己每回都会关切的询问:“施主,遇见了什么?”

    施主总会逐个回答,“山兔”、“野狐”、“猛虎”诸如之类,虚谷只心想大概是踏入了门径。

    施主这回又进林中去了,却忽的传出一声惨叫,虚谷扯着嗓子急忙喊道:“施主,怎么了?”

    林中没有回话,只是从中跳脱而出一个狼狈的身形,随后气势汹汹站回到那座刻有《捕蝉经》的砖塔下。

    望着砖塔上这片阐述有与林中虫兽周旋之计的《捕蝉经》,秦萧楚理了理身上侠客劲装,恼懊的摇动着脑袋,随后脸色沮丧低头看地。

    虚谷知道,这位施主绝对是在林中吃了亏,被那些生灵戏耍了一番,不忍其这般颓废,便宽慰道:“施主,日头才初上正午不久,虽有寺规不可留外人过夜,但时辰尚早,不妨在多悟悟这塔身字样明理。”

    秦萧楚朝向年轻僧人面带感激的点了点头,随后双手缓缓下沉丹田,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面塔而悟道,虚谷则在一旁打坐静修,许久之后又从怀中掏出几颗野果,手带禅衣擦拭了一番野果上的污垢,扔出一个给到秦萧楚:“吃些东西恢复些气力。”

    秦萧楚顺手接过就往嘴里塞,咔嚓一声,嘴角尽流果汁,并非这野果有多般美味,更多的还是由于饥不择食。

    秦萧楚这般狼吞虎咽令虚谷看的惊讶不已:“施主,你这是饿了几天了?师父说,做任何事都急不得,慢慢来才行,急性最易伤佛心。”

    在林中备受打击,受无数虫兽戏弄的秦萧楚压根不把虚谷这话放在耳中,没好气的说道:“这果子味道不错,再来几个。”

    虚谷又在怀中掏了掏,看了看数量后有些舍不得,“这果子很难摘的,林中蚊虫多,况且所剩无几了,师父还没吃,”说完便直接起身走远。

    秦萧楚无奈,自是不会因为几个野果舔着脸追上去,百般无聊之下再度细细琢磨着塔身上所雕刻的经文,与其说是经文,不如说是文字来的更为明显,经文非佛门中人不能知晓,兴许慧礼大师在创《捕蝉经》时就没想过要把这东西藏着掖着在寺中。

    围着砖塔走了数圈的秦萧楚心无头绪,只在最后解密的那一面下驻步,望着几个踏、借、避、抖、落字而久久思索,自己方才在林中可完全就是参考这些诀窍在尝试的,为何竟是毫无半点收获?正叹气低头一看,还反而将自己弄的这般举足无措。

    此时的秦萧楚在砖塔背阴处打坐静心,试图寻找能够做到追着林中飞虫走兽的方法,如同是位守塔僧一般不动如山,午时的阳光从东缓缓向西轮转,方才的背阴处也渐渐暴露在太阳的直射之下,秦萧楚没有想到任何方法,心有不甘不愿起身,灼热感遍体传来也毫不在意。

    已经走进塔林深处的虚谷怀揣着兜里为数不多的野果准备去给师父解解渴,竟是没有寻到一丝人影,正疑惑之际,师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虚谷,扔过来便是。”

    虚谷应声回头,瞧见师父忽然出现在十余步开外,鬼使神差之下果真就将怀中果子扔了过去,眼看着这颗果子即将摔在地上,师父竟然身形如重影瞬间伸手接住果子,随后身形稳稳站定。

    虚谷仅是有一丝诧异之色浮现,又埋着个脑袋,幽怨的说道:“师父,这般简单的东西,为什么那位施主就是学不会呢。”

    慧礼大师神色毫无波澜,平静如初道:“不论做何事,必须要认清自己才行,倘若连自己几斤几两都弄不清楚,那又有何用?况且,虚谷,你说这简单,那是由于你已与为师相处许久,也已摸清这身法之道的门路,早已熟记于心见惯不怪,他人可不这般认为,这是座山,山上山下的武者,都必须跨过这一步才行。”

    虚谷顿时幡然醒悟是自己的主观意识太强,当即说道:“是徒儿失了本心。”

    老僧人慧礼虽然牙齿所剩无几,却还是清脆的咬了一口野果,随性说道:“自知失了本心,那说明还未失了本心。”

    虚谷应声回答道:“徒儿明白了。”

    老僧人嘴中咀嚼着野果,问道:“明白什么了?”

    虚谷回答道:“置身山中不知高山,身处屋内不知天寒。”

    老僧人一阵叹息:“可惜,你是为师弟子,不然也是可以下山取经去的。”

    虚谷并不因师父这番称赞而沾沾自喜,只是双手合十虔诚道:“虚谷生于山下,长于寺中,寺中就是家,山下任它万般好,虚谷都不会惦记着。”

    老僧人微笑着问道:“当真没想过下山去?”

    虚谷认真的点了点头:“真没有。”

    老僧人面露满意神色,又感慨道:“佛门当代名僧,哪一位不曾于天下各处修六度之道行布施之举?为师年轻时曾偷偷在寺门处往山下瞧了一眼,不喜那世俗的五彩斑斓,更喜于这林中与虫兽为伴,十几年前有了你,为师也算是知足。”

    没有去想过世俗事物的虚谷转头一问:“师父,那您是当代名僧嘛?”

    老僧人并不直面回答,略微思考了一番后才缓缓说道:“守塔僧这一辈子要修十八座石塔,为师先行替你修两座,大约能空出十年光景,倒时候去求一求方丈师兄,或许能任由你去山下转个数年,亲眼见识一番世俗之道也是好的。”

    虚谷完全没想过要下山去转个数年,又怜于师父日益苍老,当即反驳道:“师父,那座刻有《捕蝉经》的塔你可就堆砌了十一年。”

    待到手中野果悉数进肚,老僧人才开口说道:“那徒儿你是忘了那座刻有《慈悲咒》的石塔只花了两年时间?筑塔有快有慢,不一定事事循规蹈矩,只要合乎常理不坏规矩便是守诫。”

    稍作停顿之后,老僧人继续说道:“经书中常说人间疾苦冷暖无常,不去亲自体会一番是悟不出任何禅文经理的,古灯小小年纪就已行路千里取经归来,是大善,徒儿,你就没有丝毫动心?”

    说起古灯小师弟,年轻僧人细细琢磨了一会儿,略显犹豫不决后又坚定说道:“要说不动心那是诳语,但徒儿知道强求不得,守塔僧一辈子都不能踏出塔林,徒儿不敢破诫。”

    “那位施主下山时,可悄悄跟着去寺外看上一眼,倘若以后想要下山了,为师就当一回愚僧多替你修两座塔,这也不坏规矩,也是守诫。”老僧人说完便直接蹲身打坐,也不知是在消化方才腹中的野果还是在虔诚清修,但虚谷知道,师父此时是不愿被人打扰的,当即行佛礼深深低头,左右徘徊之际选择去看看那位与虫兽纠缠的施主。

    虚谷和尚走远之后,慧礼大师依旧打坐在地,忽然一位身形消瘦的僧人出现在打坐老僧人跟前,恣意妄言道:“慧礼师弟,这去山下寻佛种竟被你说的这般大义,虚谷也被这永生不得踏出塔林的谎言欺骗了十数年,你也是狠心。”

    慧礼大师也不睁眼去看,依旧无动于衷,回答道:“师兄,今日可不能问佛试禅了。”

    老者正是每日都必须进入塔林与慧礼僧人交手的枯木禅师,枯木禅师顿时收回恣意神色,说道:“说正事。”

    慧礼缓缓解释道:“贫僧大限虽早,但是这寻佛种之事终有到来的那一日,也定然是会让他下山走一遭的,只因怕他受世俗魅惑,不得不多加提防以固本心,本心若在,人便在,本心若不在,只怕寺中弟子都会学了魏无忧。”

    方才还显露有肆意高歌之状的枯木禅师转眼间萎靡下来,感慨道:“名利女色为佛门大忌,无忧为名出走也是天意,好在没有出现败黄粱寺名声的恶僧出现,却不得不说,师弟当真是颇为良苦用心。”

    老僧人慧礼不置可否,静静打坐闭口不语,枯木禅师自觉无趣,也转身回到茅屋内。

    塔林内树林旁砖塔下,秦萧楚蓦然起身朝着落日去看,继而露出皎洁一笑,说道:“肉体凡胎自有极限,丹田气力却来自天道之象,以气力配以人之肉体,定可做到身随心动!”随后正气凛然满怀自信走向那片自己始终无法征服的树林,好似突然顿悟。

    虚谷和尚正躲在一座石塔身后瞧了个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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