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醒的人才可笑

有的人一生都在追寻真相；而有的人很早就懂得, 无所谓真假，自在也至多百年。

九重天内, 一直安静陪伴着神明的伴生神器忽然躁动了起来。最终一个身影渐渐成型，站定在彷若陷入深眠的神明面前。

千寻面目含霜地看着眼前的创世神, 熟悉的脸孔，却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况下偷天换日。不，说是偷天换日也不准确，不如说，只是顶着一个她以为熟悉的脸孔罢了。

人的眼睛真的是能够欺骗自己的，千寻想，那么多的破绽, 她居然也理所当然地认为, 眼前的神明是g田纲吉。

可是如果不是他，那么真正的g田纲吉在哪里？

也许并不在这个世界，千寻想，暗中有那么一个推手, 也许他想要逐个击破。她感受了下这位至高神身上的规则波动, 眼中的黑红色的光芒明明灭灭。

然后她嘲讽般地勾了勾嘴角。

规则不死不灭，只是因为它不存在自我意识；存在于自我意识的都有终结的一天，这是规则中的规则。因为有了意识，就有了偏好；有了欲望，便再也无法做到公正。

终究规则还是生出了自我意识，就如神明想要与规则拼争；规则也许也奢望着神明，谁都想和对方结合成为最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而她……千寻忽而就笑了, 明明顶着是圣洁无比的天使的模样，却生生笑出了一身的邪气――她也不例外，那么诱人的东西，既然被拖进了这局中，她也想争上一争啊。

因为想要强行的觉醒意识，取代耶和华，反而无法被自己的规则束缚，也不知道产生了意识的规则会有什么感想。估计也不是很美妙吧。至少是让他自己感受了下被他长久束缚着的神明的感受了。

千寻毫不留念地离开了九重天，并且彻底切断了自己与创世之书的联系。

既然不是g田纲吉，那便没有什么非要留在对方身边观望的理由了。

千寻头脑很是冷静，这个时候，g田纲吉已经不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优先权了，总归是先要把自己保住了，才有多余的余力想着保护别人。

以前的规则无思想无欲望也无形，要对付是天方夜谭，哪怕是至高的神明也八成拿规则没办法。但如今却不同。要不怎么说无欲则刚呢，刚掉这个由规则强行顶替的‘耶和华’，规则的元气也多少会伤到，这个逻辑很容易就形成，难得是要怎么对付一个世界中的最高存在。

可见规则也不是个傻的。

千寻回到第一重天，不知怎地灵光一闪。路西菲尔也好；圣子弥赛亚也好，其实和神本身的意念没什么关系，只是世界需要他们的存在。路西菲尔是用来平衡光明之力的未来魔王；而圣子弥赛亚则是以后人类罪恶的净化者载体，也是个倒霉的。然而在堕天之后耶和华真正选定的左右手，是加百列和米凯尔。

其中加百列尤为特殊，从最开始，他其实就是神力的承受者。

哪怕是堕落后的路西菲尔也从来不知道，要真正伤到耶和华，和天使抗半点用都没，也许去伤加百列，反而是最直白的方式。当然也有那么一种可能那就是路西菲尔也没想过要和神真的抗上，再如何耶和华的至尊地位对于造物来说依旧有着灵魂深处的威慑。

最近天界的气氛有点微妙。这其中不乏因为魔界与天界的冲突愈发激烈，导致了更多的天使被污染，其中以第一重天、第二重天的影响最为浓重，让本就爱护同族的天使们越发厌恶起同为神所厌恶的魔族，陷入了个死循环外，其中至少三分之一，还有六翼天使加百列的缘故。

这位公认天使们中人气不输给任何一位先天炽天使、温柔好脾性的天使长近期心情不大好。

说不大好是客气的，从这位挥剑将来犯的魔族斩首时候所流露出的冷酷和冰冷的姿态来说，也只有力量压制下完全可以不受影响的同位天使长们，才能轻飘飘的来句‘加百列最近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啊。’作为总结。

神tm心情不好，临时作为顶替为第一重天天使长副官的米莉恨不得将自己缩小缩小再缩小。本因为原天使长副官的赫尔领了□□去凡间驻守，以为这空出来的副官位子是个好差事的米莉真希望时光倒转把当时的自己掐着摇晃。先不说一向温柔替天使们着想的加百列大天使长一反常态很坚持不替换副官，最后能答应临时副官已经很勉强了，就说以前怎么就没人近距离的感受到其实加百列也可以释放出和路西菲尔殿下类似的冰冷气息呢？

哪怕他很注意地收敛着不会真的伤到其他天使们，可是压力还在。不瞎的天使们都感受到他在对付魔族军团时候那近似于发泄的举动――可见是忍了很久了。

但谁也不明白加百列的‘暴躁’有何而来。

“从一开始，加百列就对那个赫尔太在意了。”第六重天去伊甸园的途中，光耀晨曦的路西菲尔这样对身边同行的圣子弥赛亚说道。

距离人类亚当被创造出来已经有十来年了。对永生的天使来说，数十年也不过是弹指间，可是这十年中发生了过去千年都不曾有的很多动荡，实在让大天使们都生出一种‘时间流逝’的概念来。

拥有实体的人类，却和同样拥有实体的弥赛亚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他们生来带有原罪。

这样哪怕在天界这样纯净的环境下都无法拥有纯净灵魂的生灵，被神明赐予了太多的特权，既让天使们不解，也同样让他们拥有了‘被冒犯’的念头。

可是要求人类入驻伊甸园是□□，不存在‘冒犯’，甚至这样的想法，反而是天使对神明的冒犯。

本能的压抑不能压制本能的不满，只能无意识地以另一种本身都无法察觉的方式展现出来，那便是――信念动摇。

天使们的信念动摇了。

这点强大到能够清醒着分析以及察觉到自己对神不满的路西菲尔对这一切看的更为清楚，可是他既无法阻止，也想不出制止的方式。

只能尽可能地通过其他途径找办法转移天使们的注意力，对于神明信念的动摇，是他不希望看到的，不说他对于父神的尊重与信仰，只说对天使一族，这样就没好处。

弥赛亚看向不知何时，眉宇之间的皱褶就没有褪下去过的、同时诞生的友人。他的心中亦有明镜，可是比起路西菲尔，他的心思到底还是单纯多了，很多事情他哪怕觉得不妥，也不会深入去想，这源于对神明的纯信。

“本来是觉得没什么不妥。”比如这一次，他也很轻易地跟着路西菲尔的话题探讨了一下，“但赫尔是父神选定的，天使去到人间的驻使者。加百列不愿意将副官这个位子换人选，是说不过去的。”

“……我不是说这个。”路西菲尔难得无语了片刻，看了眼好友在外人眼里八方不动，实则一脸迷茫的神色，路西菲尔觉得特别心累，若是几千年后的他，估计会了解这时候的心情姑且称之为――感觉自己是整个天界的智力担当。“就从天使的本性来说，也很不正常。”就好像是神忽然创造了人类，又给人类空头的权利一样想不出道理。

当然，理由是肯定有的，只是别人不知道。而这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

弥赛亚想了下，点头同意，可是看他的模样，路西菲尔也读出了：干我啥事，毫不在意。

这个天界离了他吃枣药丸。路西菲尔眉头皱的更紧了，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好沉重。

事实证明，路西菲尔在未来能够成为几乎和神明比肩的存在也不是没道理，至少就现在，他大概是天界唯一一个觉到赫尔不妥之处的存在了。

在其他天使哪怕关注，重点也都放在加百列很在意副官；父神派了第一重天的副官去驻扎人间界，以帮助天使军们――没毛病的时候，路西菲尔关注点在：不寻常的事情中，主角都是一个天使这点上。

他的想法没错，被自己本身所限制而一直陷入沉睡的‘规则’耶和华当然不会特意发出这样的命令，是千寻借用了一下创世之书的能力下达的命令――本来耶和华之前也是借用创世之书下达过很多命令，说到底这样能够最低限度的不让自己因为打破自己所设下的规则而被反噬。切断了自己与创世之书的联系代表她不会因为创世之书而受到限制，按照她的能力，她有一百种方法能够在这个世界做手脚。

至于规则是否察觉……

千寻冷冷地一笑，能够用g田纲吉的那张脸去牵制她、误导她，被识破了也只能看着她‘自由活动’，能奈她何？

先在人间等待时机、寻找线索。等到路西法堕天后，再看一看，需要的话，哪怕可惜，但为了自己，千寻会对加百列动手。

让规则元气大伤，也是她赚了。她这样想。